原创:侯玲
玄奘取经的价值和意义不是几本经文,而是取经的那条路。
—题记
回头看,我突然发现,沈阳是个让我很怀念的地方。在这里,笑得腮帮子疼,那是在看刘老根大舞台;在这里,吃最地道的东北菜,喝着大白梨人就爽快;在这里,看到医院是人间地狱却又是给人以希望;在这里,还看到医学院也能办成企业。两天里,沈阳走得不同寻常,一天说一篇吧。
在哈尔滨时,出租车司机就提说刘老根大舞台的演出,我没在意。现在的人,春晚都看得没趣,谁会在意一个小演出。可沈阳的刘老根大舞台就有三处,它们成了沈阳的旅游名片。这就让我好奇,抱着好奇心理定要一探究竟,这样的期待就很有意思。
踏上沈阳的第一天,我就不停惊叹:这里的冬天还没有落实啊,明显比哈尔滨温暖。枯叶如蝶在枝头摇曳,冬日树上还是一片金黄。我又能穿大红袍子,生在北方的我,总是不喜欢被冻得缩手缩脚。有时我也纳闷,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我怎么迷恋热爱的都是南方情调?这让我喜忧参半,喜的是它能让我一路追寻,永远兴致勃勃走在路上;忧的是我的梦想永远在远方。我暂且把它当做瑶光星一颗,趁着年轻晃荡着梦想,酝酿着明天,等有一天,回头看,处处是故乡。
住在和颐酒店,听名字像故宫的别苑,一打听,沈阳还真有故宫。
寻着故宫去,一路上做了很多错事。小吃街,名目花哨滋味不咋样的粉汤烤肉串,订刘老根大舞台偏远了,当时我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这一切好与不好的结果都是后来比较而产生的。还好,我就像格林童话里的老太太,只信一句话:老头子说话总是对的。生活固然是桀骜不驯,可你要对它没有什么不能包容,它倒反而就没有脾气。就这样,我也悠哉乐哉,反正要吃饭,看看各色地方菜总是对的,票订远了,那就早去点。吃了逛了多绕了大半圈,傻乐了一下午。
在一面墙下拍照,这里被处理成特殊时期的宣传画,有“农业学大寨”的标语,有红五星和红小兵。如此情景人就容易入戏,我也要举着拳或拉着手,不时还紧张得呼吸急促,那是又想起梁晓声和他的伤痕文学。路人也有如我一般沉浸其中,也有匆匆离开者目不斜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只要明白自己要什么就好。
沈阳故宫是清朝初期努尔哈赤的宫殿,据说附近还有陵墓,这座清朝入关后的第一宫殿,它劳民伤财耗尽心血,仅砖瓦一项费用折合,就相当于当时四百五十万平民一年的口粮。战乱纷争,百姓困苦时修建皇宫,连史官都回避记录,这是一座既荣耀又心酸的宫殿。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帝王,如今这座盛京皇宫成了大家的文物。今日我之所见,它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今日之民安享的是祖辈的心血付出,也是天道有轮回。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谁说的这句话现在想起让我格外心酸。
巷子入口的牌楼高大精美,故宫外面红墙碧瓦,墙里是石阶楼阁,大政殿十王亭于普通人家只有一墙之隔。我在墙外行走,夕阳把石狮子染成金色。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这是皇宫,不会出现这样的小儿情趣,王者已然成了往事,平头百姓如今自由穿行。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宫女如花满宫殿,如今只有鹧鸪飞?读诗读史,我读出来人世凄凉只是一时,走在这里,不读诗书,却满眼沧桑。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做了王享了尊荣就少了自由,有了权力欲望就要受撒旦的鼓舞,王者往往会被挑战人性的极限。此时的我就很满足,就这样背包缓缓行,我是自己的王,与这个世界平行的前行,我的头顶也有光环。
玄奘取经的价值不是几本经文,是取经的那条路。在白桦树下拍照,我靠着千年红墙;前几天的午后还是秋天,我在银杏树下走,这一路我循着季节,在探索生命的历程。有姑娘夸赞我的红袍子很配这金色盛景,我开心不已。红墙下蓝天更蓝,枯叶更黄,我在今年尤喜穿正红衣衫,这是一种对生活的认可。穿得红红火火,像一个行走的福娃,别人看着也温暖,何乐而不为。久久沉思后我有一种旷达,生命就是一种体验,体验王者留下宫殿,我体验行者,留下思绪无限。
少帅府就在不远处。售票处人寂寥,一只肥猫旁若无人的坐在窗口,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微闭着眼坐在猫的对面。张学良的铜像俯瞰这一切,远方的城市和眼前的猫和老人都是他的曾经过往。这是一座府邸,也是一个符号。雁过留声,张家留下了声名。历史自有后人评说,我就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说着赵一荻。可谁真有权利去规划别人的人生?皇姑屯事件,西安事变,哪一件不是偶然里的必然,一人之力无力回天,蝴蝶效应还是存在。每每览古,我总是感慨万分,沧海一粟的你我,在历史长河里又算的了什么?渺小的我们还要计较什么?我只想紧紧抓着你的手,走过一段光滑的青石路,走过生命里的这一刻。
打车去找文化宫的刘老根大舞台。时间还早,天色昏暗,东北的夜来的早。我拿着一串糖葫芦啃,暮色里,像举着一个火把。走过小街道,奔着光明的不夜城去,只有那里,才有温暖。我和所有热爱光明的人一般,一路上不时回头看东边的月亮,就像在所有月圆的夜里。把帽子拉下来,围巾再裹紧,我的眼睛被帽檐遮住,反正周围也是黑的。
刘老根大舞台算个小型晚会。我的期望不高,收获就巨大。不曾想民间真有高手,草根也能发光。不是说节目有多好看,也不是说演出很精彩。这是一种身临其境的认同。他抖的包袱你懂,他的眉来眼去你看的见,他的一切随机表演你都配合,这就是亲临现场的与众不同。我不时笑得掐手,砸胳膊,拍大腿。旁边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腮帮子都笑疼了。真如刘姥姥讲笑话,史湘云笑得要揉揉肠子。回去的路上,我在想,从什么时候,我不在人前大笑;从什么时候,我没有开怀大笑。好像真的很久很久了。没报什么希望来,倒是满载开心而归。这真的是意外的收获,大获全胜。
夜里的沈阳并不炫目,可装着一肚子开心,看哪里都觉得璀璨。这真的是心在发光,夜都遮不住的光。果然马上就找到好东西,有人陪伴同喝酒才不辜负这夜色。这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面馆。说是面馆,可东北特色菜品都有:拆骨肉,炖菜,大碗面。我们兴奋又开心,仿佛捡到宝贝的孩子,既炫耀又骄傲。小小的餐馆,夜里人还多。一桌一桌吃得风卷残云,有种江湖豪杰的爽快,水浒汉子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风范。我们贪心的要了饭盒豆腐,锅包肉,花生米肘花,三盘菜配米饭吃到撑,喝个饮料叫“大白梨”。碰杯时我们像极兄弟,是江湖儿女的肝胆相照。我们的眼光盯在隔壁桌子的大盘骨头上,信誓旦旦明早一定要再来吃,就吃拆骨肉!捧着肚子往回走,这一路,对东北菜我是交口称赞满满赞誉。
深夜的沈阳寒冷寂静,流浪的男人卷着被子在街头露宿,看不清年纪,他只是抖抖索索拉着被头,同行退回去给他二十元说:买点吃的吧,天冷的。那一刻,我很感动,仿佛那二十元是给我的雪中炭。人是小富即安,或只是衣食无忧,可人也得有大庇天下的情怀,这就是我想要的一种踏实。
沈阳虽是寒冷冬天却因爱生温情,初来乍到,还带给别人阳光,我这就更不像游客,这才对嘛。谁的天下?民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