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九姨墨上尘事
清晨,BRT车站伸出站台的一截平台上,几名行人和一辆摩托车在那里等红灯。骑摩托车的是一名穿桔黄色马甲的维吾尔族男子。这种颜色鲜亮的马甲是马路上常见的环卫工人的统一服装。他身后的车座上坐着个戴红领巾的小女孩。女孩像几乎所有的维吾尔族孩子一样,有着立体的五官,大眼睛深眼窝高鼻粱,很是漂亮。这个男人想必是利用工作间隙送女儿去上学的。女孩的身边站着一位也穿着黄色马甲的中年女人。她不时偏过头对女孩嘱咐着什么,小姑娘频频点头。她看起来像是女孩的妈妈。绿灯快亮的时侯,男子启动了摩托车,女人揽过孩子的头,飞快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小姑娘有些不高兴了,她皱了皱眉头,从父亲腋下抽出一只小手,一边用手背反复搓擦着母亲亲吻过的地方,一边小声嘟囔着,显然是对母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这种过份的亲热举动表示不满。看到女儿如此“嫌弃”自已,那女人非但不生气,反而看着女儿在生气时依然可爱的小脸“呵呵”地笑了,像是在欣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既满足,又喜欢。望着载着父女俩的摩托车驶过了马路,一溜烟走远了,她才转过身随着人流,急急地奔向马路的另一边。那边林带里放着扫把、簸箕等几样工具,笑容在她开始忙碌时,依然挂在她的嘴角。
忙着赶路的人们,不知有谁会和我一样,因为这匆匆的一瞥,脸上僵硬的肌肉松弛了,嘴角不自觉地跟着那个女人的笑脸一起上扬。花坛里的花开得很艳,风很柔,空气很清新,因为这一家人,这个平常的早晨也变得很可爱了呢。
初夏的天气说热就热了,路上少有行人。巷口的栅栏边,一对小夫妻模样的年轻人没像其他人一样急急地躲进路边的树荫,而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大太阳底下。小伙子手上拿着一份广告单在打电话,问的无非是楼层、地段、价格什么的。那张印刷精美的纸片,大概是他从不远处正在分发宣传单的房产销售员手里接过来的。那位年轻的女子在举着把伞为他遮挡太阳。为让干“正事儿”的他保持舒适的姿势,又不致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身材娇小的女人踮起脚尖,将伞几乎全罩在小伙子一人头上,一双眼睛则紧盯着他的嘴巴,脸上的神情跟着小伙子的面部表情一会儿凝重,一会儿放松。看得出来她非常希望从他的神态里捕捉到与他们的期待相一致的信号。
己经走过了,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那满含欣赏、信赖、爱意的目光,是一汪还没有被失望、冷漠、猜忌的暗流渗入的纯净的湖水。这画面似曾相识,恍如昨天。不由让人感叹:年轻真好,有你真好,有一所梦想的大房子真好。
火车站站前广场上人来人往,这时节正是大批外地农民工来疆拾棉花的季节,到处是肩扛手提大包小袋面容憔悴的男人女人。在广场一侧一排店铺门外的树荫下,一对中年男女在那里乘凉。男的坐在路沿石上,一条腿从膝盖往下缠着厚厚的绷带,身边放着一副拐杖。那女人屁股下面垫着块硬纸板,坐在他的对面。两人不知在聊着什么,看起来聊得蛮开心。说着说着,像是发现了什么,那女人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托起那男人的伤腿放在自己腿上,帮他整理绷带,俯身在他包着纱布的脚趾上,伸出舌头,用舌尖舔起手指捻着的一截线头,用牙齿轻轻啮咬,转过脸“噗”地将碎线头啐在地上,再捧起他的脚放回那只穿不进去只能放在地上踩脚的鞋上。那个男人好像对女人的细心体贴早已习以为常,一边轻声附和着她的问话,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从店铺里进进出出从自已面前走过的男男女女。他的眼神温和友善,脸上没有外来打工者茫然麻木的神情,也丝毫看不出因为受伤不能做工影响生活而显出愁苦。
作家刘墉在谈及夫妻相处之道的一篇文章中写道:夫妻情可能像是银行,最好年轻时别“贷情”,而要多“存情”,到老来才好“提情”。这对夫妻还没那么老,但在一起生活的年月里,这个男人一定是“存”了很多很多的“情”,才换来一个女人如此发自内心的疼惜。
世界上每天发生的大事件,你会觉得离自己很远,过不多久也就渐渐淡忘了;而有些小事,有些你的目光所及刹那间转瞬即失的某个瞬间,却像你小时候偶然夹在书本中的糖纸,不经意间翻开,那散发着淡淡的糖果香味儿的薄薄的纸片,却能让你的心立刻溢满甜蜜的回味,细细品咂那些收集它时的美丽心情,你会感念那些平凡的生活里平凡的幸福,感念生命中那些美丽的遇见。
早己想不清你的样子,却记住了那一刻,你留给这个世界的温暖。
作者简介:
九姨,女,原名俞建玲。一个努力想让阅读成为有趣儿有意思的饕餮享受的码字爱好者。现在乌鲁木齐某物业公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