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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之沙:过年好玩儿吗?

时间:2020-10-18 18:26:44    来源:
快到过年的时候,小师兄问我:“过年好玩儿吗?”小师兄是比沙宝大不了几岁的,所以他这样问的时候,我很自然就想到就每天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沉迷于打电游的沙宝,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过年好不好玩而还真是个问题。我仔细想了想,很认真地回他,“好玩儿”,然后果断补上一刀力求严谨,“在我小的时候。”
 
我小的时候,住在大兴安岭的一个小山村里,村子不大,大概有几十户人家,十分钟从村这头就走到了村那头,家家户户都熟识得一家人似的,是真正的夜不闭户、鸡犬相闻。因为是集体作业,没有什么你的我的之分,也就不存在什么利益冲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极为简单,都一样上工下工、吃饭穿衣、东家长西家短,有这样的记忆大概是因为那时候过年会挨家去串门子,不过不是大人领着的那种,而且全村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一起,嬉笑着、打闹着,走到东家炕上抓一把炒瓜子,互相提醒着要含一块糖,瓜子吃起来才香;跑去西家灶台上分一块大肘子,一个爱吃肥一个想吃瘦还一个喊着皮给我分得个不亦乐乎;再到南家大水缸里掏个冻豆包,或者去北家地窖里抠个小冻梨,一律不用缓,就冻的杠杠的时候啃着吃,一啃一道沟,啃的是那个味儿,那个趣儿。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有好吃好喝的,孩子们随便进出,随便吃,也不论张王李赵,也不分个时晌地界。用大人们的话说呢,就是过年不就过孩子呢么,孩子高高兴兴的,年就顺顺当当的。
 
吃饱了,就变着法儿地去玩儿。那个时候的玩意儿也多,冬天里是不能下河摸鱼虾水淀子里抓蛤蟆骨朵的,也不能漫山遍野的掐花摘果跑来跑去捉迷藏,虽然冬天里也可以弹溜溜扇piaji跳猴皮筋儿欻嘎拉哈,可是毕竟冬天是冰雪的世界啊,最好的还是玩那些和冰雪有关的玩意儿,像什么打雪仗啦、堆雪人啦、抽冰嘎啦、滑爬犁啦,都是可以玩出花样来的。我们小时候滑爬犁是不用浇冰场建滑道的,就找一个人们常常走过的大慢坡,厚厚的积雪已经压实了,形成了天然的滑道。爬犁都是自己用木板子钉的,一般三四块薄板做面,两块厚板做腿,用长铁钉子把爬犁面钉在爬犁腿上,再找两根粗铁丝钉在两条爬犁腿底下,就完成了。这样钉好的爬犁不止在雪坡上马力十足,在冰面上也能畅行无阻。当然还要做两个冰支子,好在上坡的时候助力。冰支子也好做,选两颗两寸长的大铁钉,用大铁钳子把钉子头钳掉,倒着钉进长木棍子里,就做好了。我爸爸是个木匠,家里锯子凿子斧子刨子样样齐全,我的爬犁都是我爸爸给我做的,是所有爬犁里最精致又漂亮的,拿出去玩儿的时候就更多了一份骄傲。
 
晚上的时候就不能滑爬犁了,不止因为看不清路,冰支子不小心会碰到人,晚上有晚上的玩意儿,最好玩儿的就是放鞭炮。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买鞭炮,五十一百的小挂鞭,拆散了,排在炕席底下,一宿就烘干了,烘干了的小鞭就很少会哑炮,个个甩鞭子一样叭叭响。到了晚上,就每个人裤兜子里上衣口袋里塞满了小鞭,再一人拎一个用罐头瓶子自制的小灯笼,点一根香,出去放鞭炮玩儿。到处是冰天冻地的,所以不用担心小鞭没地儿放,就把小鞭的屁股用舌头舔一下,旋即按在大铁门上或者冰地面上,就西北风里牢牢地冻住了,这个时候去点燃鞭炮就很安全,“棒”的一声脆响,就把门里的人狠狠地吓一大跳。小鞭的捻燃的很慢,也可以在手里先点燃了,快速地查几个数,然后再扔到半空里去,半空里就会炸出一朵金灿灿的花来,花瓣散落,像流星一样,很美,很美。有时候也会把几个小鞭的捻拧在一起点燃,就会霹雳啪啦一串脆响,油然而生出一夜暴富的喜悦来。那些没有响的哑炮也不用扔,就挨个拦腰折断,把里面的银灰色的火药倒出来,在地上排出一条蜿蜒曲折的长龙来,从一头点燃,那炫亮的闪耀着的火花就哔咔哔咔飞奔到另一头去了,旧时在黑黑的夜里看那火花的移动,心里的喜悦与期待是可以和时下元宵节的烟花相媲美的。
 
放鞭炮的灯笼大多是用空罐头瓶子做的,这个很简单,只要在瓶口拴一根线绳,用结实点的小棍子挑着就行了,点燃一个小蜡烛头,待蜡烛油子融化了,倒在瓶子底上,把小蜡烛头快速坐上去,蜡烛油子就把小蜡烛粘在罐头瓶子里了。这样的小灯笼是人手一个的,不止可以方便照亮,还很防风,轻易不会熄灭,要是不小心把放鞭炮的香头碰折了碰灭了,还可以用小灯笼点着。有时候我们也会扎个小号的红灯笼,那个的做法就比较麻烦,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所有扎灯笼的步骤都不能省。破竹劈子,在烛火上烤出自己想要的形状,扎成灯笼的骨架,再剪些红红绿绿的彩纸,粘在灯笼骨架的上面,也可以剪个纸穗子坠在下面,就很像模像样了。这样美美的小灯笼好看却不很实用,不能用来放鞭炮照亮,通常是拎着去串门用的,走路的时候要小心些,不燃火苗一忽悠,就兴许把灯笼给点着了,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过年好像是忙忙乱乱的,又好像是井井有条的,我们也不止是玩儿,也会帮大人们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腊月二十三送灶神,要扫尘要糊棚要刷墙要吃灶糖,二十四炒豆沙炒瓜子炒花生炒啥吃啥,二十五蒸馒头蒸豆包蒸粘豆包蒸啥吃啥,二十六杀猪灌血肠蒸肘子熬大骨头汤有吃有喝,二十七二十八炸肉炸鱼炸丸子炸豆腐炸麻花大果子酥黄菜炸啥吃啥,二十九刻大萝卜戳子印纸钱祭奠已故的先人滚冰卧雪去晦气霉运,三十贴对联贴福字挂红灯笼穿新衣包饺子吃年夜饭,年初一到初五走家串户拜年吃席收红包等口袋鼓鼓囊囊了年就过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回头想一想,都是很开心的、很幸福的一段时光,你问我好不好玩儿呢,我会很认真地告诉你,“好玩儿,真的很好玩儿!在,我小的时候。”
 
作者简介:
时之沙,年不惑,性耿直,貌平平,梦多多,喜温暖,尚自然,好文字,乐远游。身柴米油盐喧嚣市井,志春花秋月万水千山。经生死悲欢仍心心永远,历千难万险亦念念向善。尝回望,半世坎坷,已云烟而过,知前行,命运多舛,愿,清风朗月,碧海青天。来源:墨安闲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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