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宅院
	居然被一缕炊烟再次拽出心窝。现在,仍有春风微微地吹过来,吹散了祖传的一堆灰烬。
	顺着一条尚未干涸的抬头纹,日落,日升——
	它已脱去时光遗忘的阴影,那些地衣、陈皮和旧习;
	放下我的秩序、辎重、缰绳,并记下一笔流水账,一点一滴,逝者如斯夫?
	曾经打开内心的暗室,看,这一棵速生杨,侧侧身,向黄昏敞开了一扇门,看,它也有内敛的虚像。
	恰在此时,老木匠走进来:左手工具,右手信仰。
	仿佛一条条规矩,从墨斗盒里伸出生活紧绷的弦,那些微微颤抖的檩条、木尺和烟囱。
	那些琐碎、卑微的时光,与地平线相互消磨。
	至今仍暗藏针尖的沉默,让我看到了蚯蚓和蚂蚁;
	看不到更多的速度,在泥土里篆刻光的踪迹:
	有时行草,有时狷隶。
	几声鸡鸣在老院墙上开出烧汤花,清闲,安然。
	几声犬吠自言自语地回家。——默默反刍着农历和节气的,不只是这几头牛哞,这人烟间隙……
	那盘耙,压着土山墙的脸。那尊磨,牙齿脱落,接近死亡。
	命运的苦胆,安静,低垂,像一枚秤砣,悬于落落寡欢的人群之间。
	潜心雕琢朽木上的悼词,擦去暮色和尘埃。
	此刻已经献出了老桐树的预言:准备入土为安的一具土货。通往彼岸的一截独木桥。
	作者简介:田地,原名田春雨,男,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