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蝉声来得晚些,今年的蝉儿上市得也晚些。比往年晚了足足半个多月。金城路两边只有零星的无精打采的几个人,略带麻木的神情坐在自己的摊位前,那硕大的盆里只有半盆的节流龟儿,那些节流龟儿惊恐地四处爬动着,问的人倒是不少,一个个摇摇头走开,一枚小小的节流龟儿现在竟涨到了七角钱。有不少的吃货蹲在这个摊位瞧瞧,又到那个摊位看看,转来转去,看准了行货,掏出了一张鲜红的“毛爷爷”,小贩们把节流鬼儿一个一个地细细数了三四遍。最后一股脑地倒在方便袋里,那些吃货们好似完成了多大任务似的,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小贩们说今年的买卖也不好做。起早贪黑,到乡村野间去收节流龟儿,一直忙到半夜。为了赶个好行市,大清早的到集市上售卖。往年的买买比较好做,自家门前支一个摊子,在牌子上写着“收节流龟儿”,从傍晚时候一直持续到深夜,送节流龟儿的人络绎不绝,大罐子小壶的,盛得满满的。不知是今年捉的人少了,还是节流鬼少了,整整一个晚上,仅收了可怜巴巴的一点儿。小贩的话刺激了我麻木凝滞的神经,多年前的捉节流龟儿趣事又在脑海渐渐苏醒过来。
捉节流鬼,是童年时的一大乐事。送卖节流龟儿,能获取一笔不菲的收入,这是我每天到树林间捉节流龟儿的动力源泉。放假了,是我们最自由的时间了,那时的父母白天忙于地里的活计,没文化也无暇教育孩子,并不要求孩子做这做那,当夕阳的余辉铺满大地的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有说有笑,拿着几个大铁壶子,向林间进发了,灵巧地穿梭于林间,晃动着脑袋迅速地上下扫射一遍,任何小东西都逃不过我的法眼。等到夜幕漆黑的时候,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电光所到之处,几个节流龟儿正排着队,盎然阔步,急匆匆地往上爬着,我顺手捏住它的后背,轻轻一提,它便六脚朝天,成了我的俘虏,被放进准备好的铁壶里。有的爬得较快,等我发现的时候,它已经爬到高处了,有时用一根树枝轻轻一挑,那节流龟儿便掉落地上,有时爬上高树,得费一番力气才能把它捉下来。接着向下一个目标进发,收获越多,兴致越大。等到深夜的时候,已经捉了好几百只节流龟儿了。看着它们在大铁壶里惊慌失措地爬着,跃跃欲试的样子,赶紧盖好盖子,怕母亲挂念,急匆匆地回家了。回家睡觉时,倒在炕上,美美地进入梦乡,不带一点哼声的。
第二天的时候,起得早早的,把节流鬼儿分门别类,好的活着的送去卖了;死的或蜕变成蝉的,如果是老的,母亲说把它喂鸡,母鸡便会下更多的蛋给我吃。当时心里虽有很多的不舍,但每每想着爽滑喷香的鸡蛋糕和煮鸡蛋时,便又觉得值了;剩下的就是刚刚脱壳的或是快要蜕变成蝉的半成品了。这一部分是精品中的精品,炸吃知了蝉是最快乐的事了。首先把那些半成品的蝉皮去了,和刚刚脱壳的一起在清水里浸泡,清洗干净知了猴在蜕变时分泌的汁液,再把它们捞出来,撒上盐,腌制一段时间,就可以放在油锅里炸了。炸熟了的金蝉是最有营养的,外焦里嫩,仅那还未变硬的翅膀和细细的腿,酥酥的,香香的,一点不扎嗓子眼,口感要比吃节流龟儿了好多了。
时至今日,很难吃到那样的美味了。母亲年龄大了,没有更多精力挑选了,乡村再也捉不到那么多的节流鬼儿了,从繁华的城镇到偏远的乡村,一路上看到的满是套着红项圈的树,红红的胶带把树缠了一圈,齐刷刷地离地约有一米,远远望去,好似一条条笔直的红线,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但看到之后不免有些郁闷,甚至愤怒,那些红项圈好像是卡住了大树的脖子,令人窒息。我也听说有些人想出了捕捉金蝉的绝妙办法。那些蝉儿爬到红项圈的时候,便再也爬不上去了,锋利的爪不足以附着在滑滑的胶带上,它们便在红项圈下面固执地爬着,无助地被那些为它们设下陷阱的人抓走。几年下来,感觉节流鬼儿少多了,那些苟延残喘的蝉儿们也集体歇菜,相约晚一点上班,做回真正的自我,表达对人们的抗议。
在此告诉那些冷酷无情的人们,不要为了一己之私,做那些断其子孙的绝后事,节流龟儿也是大千世界里的一种生命,它生命的价值就是奉献给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但愿人们不要做得如此决绝。否则,我们的世界里不仅享受不到这样的美味,而且再也听不到蝉儿的鸣叫。万事万物,以适为度方能持久,这是自然的规律。我们人们应该齐心协力,撕掉红丝带,为它们大开方便之门,来年会有更多的蝉儿摆上我们的餐桌,来年会有清澈的鸣叫响彻一夏,让蝉声来得更猛烈些吧!
【作者简介】李克成,山东高唐人,高唐县第一实验小学教师,1973年5月出生,自小喜好文学,热爱创作,曾获得优秀班主任称号,指导学生发表多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