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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滩》之“死亡”

时间:2020-10-18 19:08:15    来源:
文/赵宁飞
 
近乎沙漠气候的戈壁滩啊!一年四季刮不完的各种级别,诡异的风。春季,沙石飞滚,昏天黑地的龙卷风。夏季,蒸腾难耐的干热风。秋季,草叶纷飞翻滚,瑟瑟的凄凉风。冬季,刻画冰霜冷傲的凛冽寒风。
 
我讨厌,我厌恶!风的肆虐。荒野戈壁是它的任游之地。极地气候的“喜怒哀乐”由它来主宰,它势不可挡。它每日每夜不知疲惫的刮啊!那一座座沙丘山棱,它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它们的轮廓,风在它们身上刻画出沟壑削磨出尖峰。那一座座“躺在”阳坡上面的孤坟野冢,如果不是每年清明上坟,它亦会将它们抹平。那里其中的一座,有我残断尸骨,生命与灵魂最终的归宿,那是“我的家”。然而我的灵魂却在随风四处飘荡,我不安份我不安然我不甘,我死不瞑目。我离不开“马家滩”!但是,我又是那么的虚无了无,无能为力。我还没有自己坟头那珠顽强的“马莲”现实,因为它永远生活在现实世界,现实世界里有属于它自己的那一份强大辉煌与灿烂,安然。白天与黑夜永远是它的,冬去春来它死而复活年年岁岁,它一点也不虚无。而我生的时间还不如一株野草,死了!就只能是属于大自然的一粒尘土了,更谈不上拥有自己的那一份光辉了。复活?那是违背现实的,那是活着的人,不论显官贵族还是贫苦百姓将死之时,对生命永远的痴心妄想。没有风,这里似乎一切都是静止死寂的,唯有它可以展现大自然的“生动”狂怒与温和。它扫荡,玩弄着一切...
 
我是在人世间的公元一九八八年,春天的那个风沙四起的午后与“风”作了“玩命”的邂逅。我骑着那辆才买的“幸福二五零”摩托,我才学会不长时间。我准备骑着它去“古窑子”,我并不是因为骑新车而感到兴奋不已。相反,我满腔的怒火,我心事重重思绪万千万千思绪。我的宝贝女儿还一个人在家里她才七岁。她那么可爱天真,她的水汪汪的,眼睫毛长长的大眼睛,充满了稚嫩无邪的智慧,她的圆圆的脸蛋蛋,多像红苹果,每天都忍不住要去“亲咬”无数口。她的可爱的小嘴嘴成天的开心的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反正,在我的寂寞的孤独的内心世界里,在我的没有阳光的暗淡家里,她就是我心灵的唯一伴侣,她就是我这个家的太阳。我爱我的女儿胜过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因为我没有任何亲人了...
 
我把她托付给我的这个小土坯房极不起眼的小家,西面的邻居“屈向秦”家,在那里女儿有两个比她大几岁的玩伴哥哥,那是“老屈头”的两个儿子。那是让我最放心也最为感激的一家人。他们的厚道耿直,是这片戈壁滩里“人文”特有的产物,他们甚至都不理解邪恶与罪孽真正的含义,他们的思想是纯真朴实的。他们的生活就像这戈壁滩里的“马莲花”坚韧、灿烂、绚丽、扎实、不拔。我的家,因为它确实不起眼,它还没有“马家滩”公社的厕所看着“雄伟”!
 
我要出发,我要去找回尊严,既使大风携带着沙粒尘土,打在我脸上钻进我头发里,钻进我耳朵里,钻进眼睛里,钻进我嘴里。既使看不清前方有多远去,既使我被大风吹得摇摇晃晃,既使我耳边只有风的声音,而听不到摩托车的发动机的声音。大风在撕扯在抽打着路边不远处,仅有的几颗沙枣树,沙枣树在摇头晃脑像几个“醉汉”而它们绝对不会倒下,它们的根系像犀利的钢抓,紧紧的深深的抓进戈壁滩的干裂的土壤里,它们面对恶劣的自然所表现出生命的顽强与钢烈,让我深深的叹服。大风在向我示威。我对它的狂野所表现的不屑与不惧,似乎使它更加的狂怒!风在一轮轮的“推搡”着我的胸膛,似乎在有意的阻拦着我的前行,似乎在警告我,似乎在“劝说”我,似乎在求我!“李树林”你不要再走了...
 
我不顾一切的执拗的在路上狂奔,我眯着眼我顶着风,我凭一腔的热血和风与大自然相互的撕扯着,它抽打我,让我清醒,然而我更加的执着了,它柔虐我,要消磨我的意志,然而我更加的放当不羁了。我要冲向远方,我要不顾一切的到达目的地。我要去“古窑子”。我要去完成一个男人满腔怒火,对女人的最卑鄙、最残忍、最下流、最无耻的肉体上精神上的折磨与惩罚。我要证明,我是个男人!我要抓住她的头发使劲的撕扯,我要用腰里的皮带抽打的她皮开肉绽,我要将她绑在车后,拖她回来,回到“马家滩”,我们的小家。风在我耳边呼啸,往事随风“飘向”过去...
 
我和她,我们的家庭,曾经因为共同的命运畏畏缩缩的靠近。走到一起,相互的帮助。因为我们的家庭,都是源自于资本家与知识份子。都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右派”,我们的父母冤的冤死的死,我们得同家里唯一的生还者,坐牢的或者看牛棚的坚决的划清界线,我们才有活下来的希望。我们家庭来自于美丽的银川。我们得响应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劳动改造磨练自己。我们得走的越远越僻荒,我们才有安全感,才能认为可以活下来!我们选择了戈壁滩里的“马家滩”,为了躲避动荡我们苟延残喘的提心吊胆的偷生着。因为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他们经常性的称呼我们“狗崽子”我们不得不夹紧尾巴小心翼翼的过活。我们得跟上公元一九七零年的“马家滩”公社的生活节奏,放羊、挖甘草、在干旱的能冒烟的土地里种杂粮,扁豆、豌豆、麻子、荞麦、土豆。在一九八零年凛冽寒风的冬天住在一起,组建了简陋的“弱不经风”我们的小家。
 
阶级斗争的岁月里,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开会,开不完的会,我纳闷?这么遥远僻壤的地方,那些像吹大风一样的精神,传达这么准确,不亚于城里的动荡。批斗“走资派”批斗“地主”阶级“富农”割资本主义尾巴。我疑惑?这么穷苦的地方哪里来的“地主资本家”啊?。我和她胆颤心惊,坐在下面不由得颤栗!代表我忠诚热爱的“党”,公社书记“张思瑞”与他的“打手”“牛保子”弟兄,已经私下里给我们上“课”几回了。面对他的“教导”我们两个小青年就像圈在笼子里的两只可怜的“小狗”,我们嘚瑟,还得点头摆尾的以示绝对的“忠诚”绝对的“服从”绝对的“可怜”,以此卑贱谄媚的态度来求得张“书记”与“打手”们的怜悯和照顾。他梳着大背头,他的个足够一米八五以上,这和他的长的出奇的脸很相配,他让我联想起牲口圈里骡子的灰白色的脸。高鼻梁上鹰一样的眼睛,总是眯缝着,他每次都是笑眯嘻嘻的,一张嘴,又黑又黄的几颗大门牙给他类似于皇帝作风,又是领导的外表和形象大打折扣。操一口陕北味的普通话,对坐在我旁边的女知青“刘晓丽”由头看到脚。这让我感到极度的不安。接着,“恐吓威胁”,安慰和鼓励的老一套话又说一遍,就像热剩饭...我的思绪就像放电影,一幕幕飞快的翻越着。
 
大风连根拔起了干枯的野蒿,它们就像巨大圆形的草球在戈壁滩自由的随风翻滚,你追我赶就像在比赛,生动而又稀奇。大自然真的是很神奇!野蒿在用这种方式在广袤的戈壁滩撒播下它的种子。它向我直冲过来,我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猛踩刹车,好在我座下还是钢铁之“躯”。野蒿虽然巨大也只不过是枯竭的一颗草而已,我把它压折压碎,我不在惊慌,在风中继续前行。我知道每年的春天野蒿翻滚与秋季的枯黄,都是“马家滩”公社的社员们挖甘草的季节,我极度的鄙夷那种生产和劳动,社员们不论男女,手持特制的那种又尖,又窄又长的铁锹,或合伙或单干。顺着细细的还没有手指头粗的甘草的根挖下去。一天下来嘴里眼里耳朵里头发里全是沙土,一个人最多挖四五斤。这种破坏植被,得不尝失的最俱原始的农活我们一干就是十年。每回都是我们两个挖的最少,这让我们十分的担心。这种担心真的是不多余。我的记忆随大风任由得翻飞着,记忆比风飞的还要快还要清析...
 
八零年的春天,“张思瑞”书记因为我们的甘草挖的最少表现的极为不满。小李啊!你要端正你的思想和工作态度呀!你要提高警惕呀!最近上面又要公社抓几个“典型”好好整顿整顿,借这个事情抓抓生产,甘草是我们这里的主要一条活路和收入。要不大家都喝西北风呀!我赶紧习惯性的点头哈腰。“张书记”我知道了,我们一定不拖累大家,我们加班加点一定多多挖甘草,我们...我紧张的不知道说啥了。我们在这闭塞的戈壁滩麻木了,我们还生活在阶级斗争的阴影里...
 
他嘴里叼着香烟猛吸一口,两根夹烟的手指头指甲暗黄,让人恶心。还是眯缝着眼睛,表情深奥而又诡异,这让他脸上的褶皱更深更错综复杂了。这样吧,你们小两口明天起,负责挖回来的甘草,整齐扎捆晾晒。你每天晚上负责看护,到场上的房子里睡一段时间,生产结束了,就回家睡。我稍微的犹豫。哦!这样。那好吧!谢谢“书记”。
 
我们所负责的差事似乎相当的轻松,不过社员们的议论和一个个看我的眼神让我疑惑和不安。“李树林”你几黑没回去睡了?一同插队的小伙子“张强”冷不丁的问我。快十天了。我回答。哦!他不言传了。怎么了?我问,我后夜起来撒尿,听着你屋里有男人说话,我以为是你?说完他扭头走了,表情既带点狞笑讽刺又含有感叹,还略微的摇一摇头,非常的复杂。我懵懵懂懂,大脑霎时的空白,一整天我都没和任何人说话。包括“刘晓丽”。像丢了魂。我只是习惯性的亲了亲我的宝贝女儿,抱着我那本看了几年,虽然都没看完,都没彻底弄懂看懂的卡尔.马克斯,恩格斯的《资本论》,但我依然兴趣浓厚,我对这几位哲学巨人,分析人类社会命运的过去与未来,解析“商品”“剩余价值”资本主义的论述,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晚上还是去看“场”了。死风一个劲的刮,刮的我心烦意乱,我无法静下心来读书!思绪陷入混乱。我憎恨风,和它比我又是如此弱小微不足道...它呼呼的刮似乎它在发泄“怨气”,而我?它似乎是在嘲讽?
 
 
 
作者简介:赵宁飞,宁夏国斌亚琦纺织有限公司的工人,诸多作品发表于纸媒和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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