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君剑
一直以来，我就以为我的故乡湖南益阳的洱海是最美丽的。未想到在遥远的云南省大理市，同样也有个洱海。更未料到我的初恋花朵，竟会在这里开放。
2017年5月，离高考只有一个月时间了。踌躇满志的我为选择报考哪里的大学而犹豫不决。一些成绩比我差的同学早就决定报考全国的名校了。说实在的，对远赴大城市读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我当然向往，而且我自信能如愿以偿。但不知为何，我不羡慕高楼林立的城市，我反感车水人海中烟气污染噪音刺耳的环境。我总觉得在水泥加钢筋的城市居住，如同蜜蜂拥挤在狭小的巢穴中。我留恋静谧的大自然美丽的树木花草，特别钟情宽阔纯净的水域。
这一天，当我又在网上举棋不定地寻找时，突然，视野中出现了“洱海”三个字。像是空旷的荒原上发现了绿洲，我顿时一怔。洱海是我故乡的湖，它难道在网上有资料吗？我迫不及待地看起了这篇文章。原来，这是云南大理市的洱海，它面积79700公顷，1981年由省政府批准建立，1994年晋升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似乎冬眠听到了春雷的震动，那些天，我脑海中总是交替出现着“湖南——云南”、“大理——益阳”的地名。我在想像彩云之南和我家乡巧合得完全相同的湖名。冥冥中，我仿佛总是听到远方有人在呼唤我回去的声音。难道这是命运之神对我的感应？
老师和同学们知道我地抉择后纷纷阻止我，说我是一时冲动；妈妈也苦口婆心劝我放弃，否则会后悔终身。那些天，我一连躲藏在房中不吃不喝，任凭妈妈在外多次叫我也狠心的不开门。直到听到妈妈的呼唤“儿啊，妈妈同意你去洱海”后我才起身。推开门。妈妈紧紧地抱着我，我像婴儿一样瘫倒在她温暖的怀中。
至今还记得远赴云南大理市求学的前夜，我和妈妈来到了洱海边。此时的洱海早就被开垦建成了鱼塘，中间只剩下一条狭窄的小沟。这难道是我我年少时游泳、放牛、采荷花、挖藕、捉鱼的碧波荡漾的洱海吗？凝视着浑浊不堪的湖水，我心痛地闭上了眼睛。
到达云南大理市的学校报到后不久，身体健康的我奇怪的像患了什么疾病。我很少想吃东西，更没有什么精力。我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可能是水土不服吧？过一段就会好的。同学和老师买了一些营养品来看我，可我还是神思恍惚，有气无力。特别是到了夜晚浑浑噩噩。有时难以入睡。有时又似乎在睡梦中。无奈之下，我来到了云南大理市一家医院。一位著名的老教授对我搭了脉，在翻看了我的眼睛和舌苔后，他才说了一句：“应当是心病。”
心病？一语惊醒梦中人。陪伴的同学笑了：“是不是想女朋友了？快坦白交待。”我连忙矢口否认：“长这样大，我还从没有恋爱过呢，我没对谁动过心。”“那你为何是心病啊？”是啊，我自已也坠入了五里雾中：是不习惯陌生的城市还是紧张的学习环境？是在想念故乡的妈妈还是担忧故乡洱海不复存在的美景？
当天晚上，我独自将自己关在了寝室中。突然，一个丰满秀丽的女孩子推开了门径直来到我身旁。我胆怯地问：“你是谁啊？进来有什么事？”女孩子望着我露出笑容。她拿出一本书，递给我：“这是我给你治病的良药。”我接过来，看到了上面清晰的字体——《最美丽的是洱海》。封面上，一幅精美绝纶的图画摄人心魂。“真是怪事，我家乡的洱海不可能是这样。这是哪里？你没骗我吧？我要看它到底是真是假。”“这是洱海，我们云南大理的啊！”女孩子笑盈盈地回答着，她乌黑的长发飘到了我的脸上。
话刚说完，那女孩子突然不见了。我揉揉眼睛，原来是在梦中。顿时，我怅然若失，全身心的不适感荡然无存。这女孩子是做什么的？她住在哪里？她为何要我看洱海？此时，积蓄在心中的情愫喷薄而出，有些信梦的我很快就做出了到洱海旅游的决定。
中秋节的清晨，我踏上了去洱海的行程。秋天的太阳闪烁在蔚蓝的天空，周围的苍山上，洁白的雪，像藏族同胞洁白的哈达，欢迎我这位远方的客人。船在浩瀚的湖水中开往前方，溅起的白色浪花像农民犁田时掀起的土壤。风吹起湖水涌向船底，发出的响声像是和爱人亲密接吻。凭栏远眺，洱海四周群山环抱，绿宝石般的岛屿星罗棋布在碧绿的湖水中。阳光下的洱海，像是收藏着一湖五彩斑斓的金子，处处闪烁着迷人的金光。可惜等我到达时，它又变为了湖水。几只不知名的水鸟在我的头上调皮地盘旋着，当我的手刚要捉到它时，它们又快速地飞往前方。凝视着白雾在湖上的云蒸霞蔚，我恍若进入了人间仙境。
站在我身边的，是一位丰满的女孩子。女孩子不时讲解着，她的长发，偶尔随风飘到了我的脸上。忽然，我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早几天在梦中出现的女孩子和她很像是同一人。世上难道有这样的巧事吗？我忍不住好奇地询问：“请问你是什么姓名？是哪里人啊？”女孩子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牙齿洁白如苍山上的白雪：“就叫我尔海吧，我是在洱海长大的洱海人。”就这样，孤单寂寞的心因她富有诗意的介绍而开始了愉快的进行曲，她的秀丽和富有诗意地回答渐渐让我心动。
在没来洱海之前，我就听说洱海的弓鱼驰名天下了。中午吃饭时，嗜好吃鱼的我特意挑选了红烧弓鱼。尔海告诉我：“洱海有35种鱼，尤以大理弓鱼最为著名。弓鱼长约三五寸，身形瘦长，鳞细肉鲜，富含人体必需的微量元素、蛋白质、脂肪、多种维生素及稀有元素。由于它跃出水面时形状如弓，所以叫“鱼魁”，它是云南三大名鱼之一。”她趁人不注意，夹了一条鱼放进我的碗中：“你读书用脑，要多吃才好。”好一位体贴入微的女孩子啊！我真想也将鱼回敬给她，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担心会引来大家起哄。
这一餐饭，品尝着鱼的美味，听尔海风趣地讲解着本地的风俗民情，我竟然胃口大开。看着我不停地摸着鼓胀的肚子，她“咯咯”地笑了，带我来到了制作“三道茶”的地方：“你仔细看吧，我们这茶的泡制方法很特别，每道茶的制作方法和所用原料都是不一样的。”只见她先将一只小砂罐放在小火上烘烤。待罐烤热后，她拿了少量茶叶放入罐内不停地转动，待罐内茶叶"啪啪"作响后，她立即注入烧沸的开水，随后倒入茶杯中。稍顷，茶汤色如琥珀，清香扑鼻。“这第一道茶是‘苦茶’，寓意做人‘要立业，就要先吃苦’。”她一口口的把茶吹冷，递到了我手中。茶叶在沸水中舒展，我对她的情愫也越来越浓：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啊！
我喝完了第一杯茶后，尔海又给我泡了第二杯茶。这次，她放入少许红糖。她笑道：“这第二道茶是‘甜茶’，寓意‘只有先吃苦才能享受甘甜’。”我品尝着茶，畅快淋漓地感觉霎间涌上身心。
等到我美滋滋地喝完，她又给我泡了一杯。这次，她在茶中加入了蜂蜜、炒米花、花椒、核桃仁。我喝着这杯茶，感到甜、酸、苦、辣俱全。“这第三道茶，是‘回味茶’。它蕴含‘凡事要多回味，切记先苦后甜’。”尔海娴熟的泡茶技艺，富有哲理地解释，让我对她产生了特别的感情。
游人不多时，尔海告诉我：她大学毕业后放弃了在北京市待遇优厚的工作，毅然回到了洱海。她莞尔一笑：“虽然我的家乡经济不很发达，但我家乡的洱海是最美丽的，我不愿离开我的家乡。”当她听说我爱好文学、喜欢水域时，尔海喜出望外：“我的老家也是湖南益阳，我父母亲也反对我回洱海。想不到我们在如此遥远的地方相逢，情趣和经历如此相同，真是有幸。”
突然，尔海偷偷偷地附在我耳边，小声而神秘地说：“我带你看一个特别的景点。”顺着她的手指，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只有十平米小岛，它的上面长着两棵树。它们一高一矮，一大一小。湖水不断地冲击小岛，树的有些根须已露出水面，可这两棵树任凭风吹浪打，仍然顽强地长得枝繁叶茂。
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悄悄地问尔海：“这是什么岛啊？这是什么树？”尔海看着我，眼睛像湖水一样清澈。她略微思忖了一会：“应当叫它‘爱情岛’，叫‘夫妻树’才确切。”想不到她说得如此形象生动。她的话，强烈地引起了我的共鸣。我知道在我的情感世界里，她已叩响了我爱情的大门。我大着胆子问：“你有了男友吗？”她的眼睛不敢直视我，她低下了头，腼腆地沉入了感伤中：“因为痴迷洱海，我无论如何要在大理读大学。因为和一位北京同学爱好相同，我们成为了恋人。可是他大学毕业后坚持回到了北京发展。他不愿放弃他的锦绣仕途，将原来的承诺忘记得一干二净。于是我谢绝了他和我即将结婚买的高档商品房和小车，坚决回到了家乡。现在，我还没有男朋友呢。”“什么？我也没有呢！”话说出口。我觉得自已有些冒失了。
时间在我们愉快地交谈中流失着，不知不觉地到了月亮升天的时分。“看，我们洱海的奇景。”随着她的惊喜声，只见东方的天空中，月亮如一只硕大的金色圆月饼，渐渐地升起。那月亮没有一点瑕疵，仿佛刚从洱海中沐浴出来，显得特别洁净,格外明亮。夜色下的洱海清沏透明，它宛若无暇的玉镜，将苍山白雪和圆月的淡黄倒映在洱海中，交相辉映。洱海中处处闪银耀金，构成银苍玉洱如诗如画的秀丽美景。此时高大巍峨的苍山，更像一位伟岸的新郎，他穿着雪白的礼服，在守护着度过新婚甜蜜初夜正酣睡的爱人，不让人们把她惊醒。
尔海变戏法似地拿来出一只月饼，她分了一半给我：“吃吧，我们洱海的。”我吃了一小块，感觉沁人肺腑，甜透心底。她看着我，也像我一样吃了一口，脸上漾着笑。她把两块月饼合在一起，透过中央的圆孔，我们的目光交汇地一起。
分别的时刻就要到了，我在心中默诵着徐志摩的诗《再别康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好像心有灵犀，尔海竟也吟诵起了这首诗。我们陶醉在洱海美丽的月色中，我们的愁绪弥漫在在即将到来的别离中。
月亮的余晖中，我看到尔海的眼睛中好像有泪珠在滚动。她努力控制着自已，故意显得漫不经心：“你以后还会来吗？你会记得我吗？”我有意明知故问：“想我来吗？”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想你来，想你来看我和洱海，也想你和我来共同建设洱海，我要让它变得更加美丽。”看到她大胆地表白，我感情的潮水在放纵奔涌着......
尔海，你知道吗？我不但会很快来看你，并且愿意和你在洱海度过生命的每一分钟。你秀美如洱海的音容笑貌推开了我感情的心扉，你宽广如洱海浩瀚的胸怀让我尘封的心萌发了爱情。我从江南故乡的洱海走来，那沦为小沟的湖水再也不能激起我的兴奋。
尔海啊，你知道吗？我妈妈知道我酷爱洱海特别是和你相爱后，她也乐意和我到洱海定居，她说老了带着我和你的孩子生活在洱海是神仙般的幸福；我的亲朋戚友知道我酷爱洱海后，原来对我的误解也化为了高兴地赞许。我想：就是生活在大城市，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富可敌国的生活，没有浩瀚纯净的水域相伴，也肯定遗憾终身。
洱海啊，你的三岛精美绝纶，你的四洲巧夺天工，你的五湖浩瀚纯净，你的八景摄人心魂，你的九曲异常动听，你的民俗风情独具匠心，你源远流长的历史遗产博大精深。洱海啊，你是鬼斧神工的艺术瑰宝，你是大理人民智慧与汗水的结晶。你集自然景观、地质地貌、生物资源与人文历史等融为一体，你“高原明确珠”的光辉让中外游客魂牵梦萦。
作者简介：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