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郝金才
2019年11月30日，清晨，我拉开窗帘，满眼银装素裹，哦，下雪了。雪是停了，然而，垂柳在微风的吹拂下，起舞翩翩，身披着的轻柔细绵的白纱，似碎片，如繁星，晶莹剔透，飘落悠然。这是今年入冬以来北京的第一场雪，似乎比往年来的早了些。我站在阳台上，举目凝视，浮想联翩。引入眼帘的这一绝佳美景，顿时将我带回到了半个世纪前，带回到了那些个冬天，带回到了对家乡雪的思念。扫雪、堆雪、运雪……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扫雪
生我养我的地方在河北蔚县，我家祖祖辈辈靠种地吃饭。这里的农民住不起砖瓦房，大都住的是土坯房，房顶表面抹上一层石灰泥，既截水，又光滑，雨水流的欢。然而，每逢下了雪，得赶紧上房清扫，不然，太阳出来会融化，会很快结成冰，石灰面会被侵蚀、起皮、脱落、漏雨，那将悔之晚矣。
自我岀生到从老院搬走，30年间，年年在扫雪，屡见不鲜。从上了中学后，家里上房扫雪的任务就基本落在了我的肩上。数年如一，感慨万千。那些年，也不是穿得太薄，也不是天气过寒，总是隔三差五的下雪，而且一下就没个完。尤其是，头天晚上还是星空密布，到第二天清晨，却白茫茫一片。
只要下了雪，家家户户都要上房去清扫。雪停了上去扫最好，即使是没停，但只要是下得比较小了，就得赶紧上去扫，不然，待下厚了再去扫，那就困难多了。不是吹牛，我上房扫雪是有经验的：首先，将梯子立在房檐上，拿上一把笤帚，登着梯子上去，直到手能探到房檐处为止，用笤帚清扫一片能立足的空地；接着，顺梯子下去，拎上一把芨芨扫帚，再登着梯子上去，脚踏空地处，慢慢地、一扫帚压一扫帚地将积雪顺着房的坡度，扫向房檐处，推落到院子里；然后，再用笤帚将扫帚无法到位的地方清扫干净。
上房扫雪是有危险的。土坯房多为一岀水，坡度较大，脚下打滑，一不小心，很容易滑倒，甚至摔下房去，所以，两脚必须站稳，不能频繁移动。另外，注意力要高度集中，不要过多的与房上扫雪的左邻右舍聊天，以勉放松警惕，酿成大祸。
堆雪
我们那里的房屋虽然多为土坯房，但是，院落却为四合院。院落空间不是很大，如果将四面所有房屋上的积雪全部扫下来，再加上院子里原有的积雪，覆盖在院子里的积雪会越来越厚，这样，会给行走带来极大不便。因此，家家户户都要及时将院落里的积雪堆积在一起。有时雪下得太厚，堆成一大堆有难度，就分开段清扫，多堆上几堆。
院落居住情况各有不同，有的院子里只住一大家子，有的院子里则住好几家子。我们的院子里只住了我们一大家子，我的父亲死的早，大哥自然就成了一家之长。每逢下了雪，大哥一声令下，全家岀动，一齐上阵，扫雪堆积工作完成的很快。离我们家不远处有一院落就是大杂院，竟住了五家子。有一天清晨，我去这院借扫帚，一进院就望到各家房屋上的积雪已经扫得干干净净，男女老少都在院子里忙碌：有的在扫街门口的雪，有的在扫厕所里的雪，有的用铁锹铲雪，有的用扫帚扫雪。等我扛着扫帚走岀门外时，竟然发现这院的一位老人在巷里扫雪。他从街门口一直向西扫到大街上，又从大街向南向北延伸，扫的是如此的卖力，又是如此的认真。这一和睦相处、积极肯干、不辞劳苦、热火朝天的喜人场面，令人震撼。
堆雪需要讲究，铁锹是离不了的工具。雪太厚，扫不动时，需要铁锹去铲；扫到一起时，需要铁锹去堆；堆成一堆时，需要铁锹去拍。拍得越实在越好，切得雪块就会越大，也不容易破碎，运送时既便利又节省时间。
运雪
雪在院子里堆积了起来，需要及时运走。原因很简单，防止积雪融化后会漫延一院，结冰后，会再次给行走带来不便。
运送积雪的工具很简单，大都用推车推，或者用箩筐担。我们家就有一辆单轮手推车，车上绑着一只木制簸箕，还有两只箩筐。运送积雪时依然是全家出动，各尽所能。记得我童年时，大人们担的担，推的推，我只能用煤铲一点一点的往筐里铲，不起作用，只是觉得好玩；到了少年，我就能擓上一箩筐，大步流星地向外送；后来渐渐长大了，不论是担担，还是推车，我都能干，而且抢着干，特别愿意去抢手推车。由于积雪被铁锹拍得很实在，所以，很容易切成块，块切得越大越开心。大块的，往推车上装，小块的，往筐里放，干得都很起劲。
积雪往哪里运送呢？那个年代不像现在，设有多个垃圾点，很方便。再说，那个时候，各家各户的垃圾也很少，即便是有一些，也倒在了自家积攒的灰土粪堆上了。我们家住在堡外后街东头，岀门向东不足50米就到了南北大街，大街南端东侧有一片庄稼地，多少年来，附近的住户习惯性的往那里倒积雪。也好，大概是这片庄稼地水份充足的缘故吧，这里的庄稼年年收成不错。
多少年来，我与雪结下了不解之缘，感受颇深：上房扫雪有定势感，能锻炼胆量；主动堆雪有责任感，能提升素质；积极运雪有成就感，能增强自信。几十年如一，受益终身。
站在阳台，好似发呆。眼前的瑞雪，让我心旷神怡；美好的回忆，让我情不自禁。不知不觉越过了往日清晨户外散步的时间。还好，今天是星期六，没有送孙辈去上学的任务。我急忙下了楼，踏着一层松软如毯且略有融化的雪，伴着嘎吱嘎吱的音乐节拍，快步走出小区，走在大路上，走向远方……
2019年11月30日午 于京
作者简介：
郝金才，男，汉族。丁酉初春寒舍生，甲寅仲夏村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