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父亲驾鹤西去,撇下了孤零零的母亲。冬日的寒风就像一把冰冷的喇叭,发出“呜,呜”的哀鸣声。母亲一人空守着山上的一片老宅子,只有寂寞和痛苦与她作伴。作为长子的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久,我就将母亲接到城里与我同住,至今一晃快二十年了。其间说是照顾母亲,其实反而是母亲又为我们做了很多很多:接孙子上下学、帮买菜做做饭,理理家务活,看看门儿……母亲的辛劳,早已铭记我心。现在的生活条件今非昔比,衣食无忧,详和安康,人们更多的是对精神生活的追求。怎样让母亲的晚年生活过得快乐幸福呢?
趁母亲腿脚还灵便,能走能动的,何不带她去旅游,饱览祖国的锦山秀水呢,弟弟、妹妹听了我的建议,欣然赞同。
十几年前的秋天,我买了辆轿车,那时的私家车比较稀少,属于生活中的奢侈品,一辆车基本能抵一套楼房。一来生意所需,二来也可带着母亲出去旅游。新车买后第一周,我就带着母亲先去山东周边转了一圈,我们游览了彩虹谷、竹泉村、地下大峡谷、地下画廊等景区。母亲不识字,过去一直居于那在海一方的岛上,更没出过远门,她就好象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对外面的世界感到那么的好奇,那么的新鲜!显得特别快乐,特别幸福!
母亲没坐过飞机,在她有生之年,得让她体会一下“翱翔在祖国蓝天”的感觉。八年前,我和妻商定带她去海南旅游,母亲听说海南很远,怕我为她花钱,更心疼儿子我做生意赚钱不容易,固执不肯去。我要了几次身份证都不给。妻子“骗”母亲说,海南旅游现在优惠促销哦,过去一个人得四千多,现在才1千哦,“连哄带骗” 母亲总算把身份证给我买了机票。妻因请假没成,我就一人带着母亲赶赴白塔埠机场乘机飞赴海南。
飞机缓慢地滑行到了跑道,发动机突然隆隆轰鸣,接着火速地向前奔去,飞机的速度越来越快,母亲似乎显得有些紧张,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不紧张,没事的” 。刹那间,飞机腾空而起,越飞越高,然后稳稳地飞在了蓝天上,抛下的是在脚下悠闲飘着的朵朵白云……
海南,那醉人的椰风海韵,碧空如洗的湛蓝天空,旖旎婀娜的热带风光,独具特色的民族风情,不愧为驰名中外的旅游胜地。
在海南的几天里,母亲快乐无比,仿佛这美丽的风景把她一生的烦恼和辛苦荡涤得干干净净,痕迹全无……我陪母亲登上了蓝天碧海的分界洲岛,拜访了古朴神奇的椰田古寨,穿越了呀诺达的热带雨林,游览了美丽浪漫的天涯海角……母亲像个孩子似地问:老家连岛的海水那么浑,这里的海水昨这么清这么蓝的呀?在新浦穿棉袄出门,到海南穿汗褡昨还这么滚热的?特别有趣的是母亲还问红色娘子军中南霸天的老家在海南哪里呀?我笑着听着,耐心地给母亲一一作答。
同车的导游阿良是个山东青岛人,来海南从事导游多年,小伙子机灵能干,阳光帅气,知道我是带母亲出来游玩的,夸我也夸的很幽默:”我几乎周周接团,来海南旅游的,要么是带着自己的老婆,要么是带着别人的老婆,带着老妈来玩的,很少很少呀,蒋哥,我为你点赞!”在众人的注目下,我有点尴尬不好意思,而母亲的微笑却透着满满的快乐和幸福。
母亲和父亲培养我们兄妹三人一辈子节衣缩食,饱尝艰辛。他们虽然不识字,但却让他们的三个孩子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最终跳出了那个他们认为吃苦受累,没有前途的小渔村。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孝,对母亲的感恩和孝敬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弟弟妹妹也学着我,他俩时常也会带着母亲去旅游。
弟弟参加工作以后,有一年去苏州出差,临行前一天,匆匆来到我家,非要带着母亲一起去。到了苏州,弟弟的那帮同学,又是陪母亲观光赏景,又是美食招待,母亲玩得很是开心,就是怪弟弟不该这么麻烦人家呐!弟弟出差为什么非要带上母亲呢?这里的心酸故事我听母亲曾说过。八十年代末,弟弟考上了苏州的一所大学,次年暑假开学时,弟弟想让母亲随他一起去苏州玩玩,吃住在学校,也无需花多少钱。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母亲何尝不想跟着自己的儿子出去转转玩玩呢?可当时家里经济实在是捉襟见肘,两个大学生,一个高中生,三个孩子读书都需要钱呀!父亲又出海在外,一家五口人,五地搞伙食,沉重的负担如同大山般地压在母亲那单簿的肩膀上。善于持家的母亲硬是没舍得花那二三十块的车票钱跟弟弟去苏州,反而给足了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并叮嘱弟弟回校要好好学习,吃饭不要太节省哦。弟弟开学了,要回苏州了,那天母亲恋恋不舍地一直送到东山根,站在炎炎的烈日下,那只粗糙的手不停地挥着,直到弟弟走远看不见了……
从苏州回来后,母亲与我聊天时曾说过:二子(弟弟排行老二)当年开学时叫我随他去苏州,我高兴了一夜,也想去看看风景;更愁了一夜,为你们的学费,考虑再三,还是不去吧……
妹妹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她和妹婿曾自驾带着母亲逛了北京城,陪着母亲参观了雄伟壮观的天安门,爬上了起伏奔腾的万里长城,阅读了历史厚重的故宫博物馆……
十多年的岁月中,北京、西安、大连、苏州、海南、桂林等祖国许多著名的风景名胜都留下了母亲的足迹,留下了母亲的微笑和母亲的快乐。
母亲常说,你们兄妹仨都很孝敬,可惜你爸走得早了点,没有享受到这福份哦!我把你爸该享的福我一人全享了……
是的,父亲六十岁那年匆匆而去,让我们猝不及防,肝肠寸断。子欲孝而亲不在,这成为我们心中挥之不去永远的遗憾和伤痛。如今母亲健在,我们孝敬母亲,带着她徜佯在祖国的名山大川中,给她一个幸福快乐的晚年,不正是对父亲最好的告慰吗?
母亲的幸福就是我们的幸福!!
母亲的快乐就是我们的快乐!
明年母亲就八十大寿了,去年我和妹妹还带她去了趟桂林,陪她欣赏一番“桂林山水甲天下” 的人间仙境。今年再带她出去旅游,她说年龄大了,腿力吃不消了……其实,如果母亲腿脚许可,我们还想带着她,兄妹组团,一大家人快快乐乐地走出国门,去看更远、更美的风景……
作者简介:蒋建春,江苏连云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