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彦子 彦子随笔
寒潮来袭
一会儿工夫，艳阳高照已不知不觉拉上帷幕，似乎只在低头的瞬间，太阳灿烂的笑容不知被谁强行掘走，只剩下一张空洞而阴沉的脸。难道，它躲进云端生闷气，再也不想出来。
乌云趁机卷土重来，把太阳的光严严实实包裹在襁褓中，连那张阴沉的、拉长的脸也不放过，统统收入囊中。一抬头，头顶乌云密布，一片昏暗，视线所及之处，唯见浑沌，走到世界的尽头，不过是这种感觉。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兮，雨雪霏霏。游人的心，如同此刻灰暗的天际，早已排练雨雪霏霏的前奏。
在灰暗的上空，飘来一丝亮光，雪白的，带着水滴的湿润、冰凉，原来，你所诧异地雪无故消失，在这一刻，又蓦然飞扬在你眼前。也许，之前在太阳底下消失的雪精灵，只是在跟我们玩“捉迷藏”的游戏，藏了一会，见没人能寻得到它，又“唿”地自动跑了出来。
好一个调皮的雪精灵，总会在人们惆怅怀念的时候，跑出来，给人一个“摸摸头”的安慰。
雪越来越大，飘飘洒洒，由羊毛慢慢变大，似乎有向鹅毛看齐的趋势，因为跟太阳有了殊死的战斗，反而积聚了更多力量，变得愈加强大。
我的心又默默沉浸在雪花飘舞的世界里，只是，我不知道，这样洋洋洒洒雪花飘落的景象能持续多久？一眨眼？几分钟？还是一顿饭的工夫？
因为有了先前的教训，我也不敢对眼前的雪抱有多大奢望。走到白头的浪漫，我都不敢想象，更别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况；哪怕只要下一次太阳隆重登场的时候，我还能找到雪花的影子，已是万幸。
实践证明，我给自己打预防针的心理是多么明智。果真，在下一个路口，某一个转角，我又看见太阳的倩影，在乌云里穿梭，不遗余力地放射万丈光芒。而雪，在万丈光芒之下，轻舞飞扬，终究，沉默土地。
先前惊诧的心，在此刻稍微变得平静，风雪交加与艳阳高照，本来就可以无缝对接；天昏地暗和光芒万丈也可以频繁交替出现，这就是伦敦冬日的天气。刮风、下雪、出太阳，三种天气现象在一天之内，轮番出场，如旋转的磨盘，指针旋转到哪里，就出现哪样的气候，当然，磨盘上的选项就这三个。
有刻苦钻研且好奇心极强的朋友，经过细心观察和认真研究，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统计：伦敦奇葩的天气，就我站在窗户想问题的半天工夫，已经连续六次出现，下雪——出太阳——下雪——出太阳，如此无缝对接的循环，难道他们不累吗？
估计他们不累，观察者倒要累趴了，时而雨雪霏霏，时而艳阳高照，不把人眼睛看花才怪。
天气预报里暴雪的一天就这么收场，没看到雪，也没看到暴，反而觉得天气很温柔，阳光很灿烂，让人忍不住怀疑天气预报里的措辞，有点危言耸听。
好几天前，朋友奔走相告：“下周会很冷，很冷，还会下雪，温度会骤降十几度，到达零下……”
一个人在我耳边如此说起，我只会不以为然地笑一笑，所谓的降温应该也不会多冷吧，毕竟都二月的尾巴，三月的头，阳春三月，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能冷到哪里去。
可是，又有其他人在我面前唠叨起：降温、下雪；这两个字一直萦绕耳边，大有“三人成虎”的效应。我的心里开始犯嘀咕，该不会真的在三月之初还出现十二月的严寒，所有之前没有冷过的日子在三月都要补上。
要不，我也查询一下天气预报，心里也有一个准备。否则，到时被突如其来的严寒，吓得丢盔弃甲，一不留神，又要上演曾经“被冻哭”的惨剧。
说起被冻哭，还真有这么一段令人难忘的经历发生在我身上。那时，刚上大学，初到南京，对于南京的冷，丝毫没有心理准备，还一直窃喜地认为，南京距海较近，应该受冬季海洋暖流的影响，温度比较高才对。
我这自以为是的地理知识分析，把我不折不扣地带到了阴沟里。南京十月的尾巴，刮了一整夜风，第二天起床气温骤降，风仍然继续，这个骤降的幅度真是名副其实，比如，昨天还是短袖，今天就要穿上毛衣，不，毛衣还不够，连棉衣都可以派上用场。
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已有凉意，穿了一件稍厚点的毛线衣，顿觉暖和，所谓的暖和也只是在宿舍这个密闭的空间内。匆匆忙忙洗漱完，匆匆忙忙抓上书包走人，一走出宿舍大门，寒风一个劲地往脖子里钻，冷得人直打哆嗦。
说来也时运不济，那天早上刚好要演练广播体操，我们顶着严寒，在大操场里，一个个像缩着脖子的鸭子，跳来跳去，却又伸展不开。人们常说，动一动，就不冷了。其实，冷到极致，你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可能因为太冷，训练老师也没怎么让同学们练习，洋洋洒洒、懒懒散散地，做了几个动作，就各回各教室，各找各老师。
时间已接近八点，太阳没有如约而至，风却变得更加凌厉，带来的严寒也一点点累加。太阳也曾试探性地露出半个头，似乎也在严寒的进攻之下，有点畏首畏脚，最后，干脆弃甲而逃，完全淹没在云朵中。
只穿一件毛线衣的我，在凌厉大风的强烈攻势下，毫无招架之力。毛衣的多孔简直就像一个筛子，筛子的一头是风，筛子的另一头还是风，我那满身起了鸡皮疙瘩的皮肤就成了抵抗在最前线的风衣。
以皮肤当衣服的下场就是，外界是什么温度，皮肤也是什么温度，这件带皮质的风衣，完全没法保证人体正常体温，冷得上排牙齿跟下排牙齿不停厮杀，怎么也控制不住。什么叫生疼、生疼，什么叫冷如骨髓，这就是写照。
我强忍着冷，强忍着疼，终于，用冻得像面包一样的双手去接开水，想用水杯外面的温度温暖我那冷得已经没有知觉的手，可是，在触碰到水杯的热度时，我的手却变得更加痒，更加疼，抓心窝的男生，像突然把手从冰水中拿到火上去烤似的，已经冷得绝缘，再热的温度也没法唤醒它。
眼泪“哗”地流出来，忍不住放声大哭，真的不是我矫情，好像真的只有大哭才能发泄心中的冷气，否则早已堆积成冰，没法呼吸。
从那以后，我养成了查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如果，提前知道天气，那次，只穿一件毛线衣去面对十二月的寒风，而被冻哭的惨剧就不会再重演。
可是，自从来到伦敦，我那提前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已被我丢到了九霄云外。别提了，伦敦的天，女人的脸，说变就变，就算事先查了天气预报，你也搞不懂，今天到底以哪个天气现象为准，别说提前十五天，就是今天查明天的，也不见得会实现。如果不怕浪费流量，而你又特别想提前那么一点点知道天气情况，实时查询当天的，说不定，准确率要高一点。
虽然很久不碰天气预报这个雷区，但看到大家谈起接下来的天气，如此津津乐道，乐此不疲，我再不了解些什么，就显得很OUT了。果断打开伦敦天气预报的链接，看了一下气温，又看了一下温馨提示，不过是雨雪天气，注意出行罢了。
对于听惯了雨雪天气这样的字眼，结果往往是另一番景象，我的心已渐渐变得平和。说起来有大雪，到时候说不定还是艳阳。
周二，虽然好几次出现大雪和太阳交相辉映的场景，但最后却以日落时的彩霞，落下帷幕，我不由得怀疑英国人对暴雪的定义是否跟中国人相同。
如果明天还有雪，大概又是今天的复制，临睡前，我轻声对自己说。
彦子
2018年3月7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