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老陈
文/蓝惠娟
老陈不是一般可爱可以形容的。他是我见过最可爱、智慧的老头。
一说到老人，大都离不了这几个词，老态龙钟、老气横秋、风烛残年等等，写尽老人日薄西山的苍凉，未免太让人感到颓废了；虽有老当益壮、老骥伏枥、老而弥坚等赞颂老人积极向上，壮心不已的精神，但一想年纪大了，还要努力打拼，让人挺不落忍的；至于鹤发鸡皮、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等，那就太可怕了，不仅从外形甚至到性情都很是令人徒生可怖、厌弃之情！所以大凡老人都是不让人见待的。除非你能自知之明、安分守己至少还能混个慈眉善目的好名声。当然，除却万贯家财的富翁富婆。至于青春啊，时尚啊于老人是不搭界的，可是，唯独我们的老陈是实实的例外！
老陈是阳光的。
老陈很年轻，高高的前额光得发亮，时刻发散着快乐的光芒。一米七多的个儿一点也不显驼背，即便有点肚肚，也是很紧实的，不显累赘。他有铁一样的胳膊，40公斤的臂力器，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死命的压也不见动静，而他一口气连压好几个弯弯。那劲道，小伙子也赶不上，着实看不出年过花甲的老头。
老陈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只要他一开口说话，那洪亮而富有磁性嗓音如旷野的春风拂过悠远的编钟发出欢乐的音律，哪怕内容只是日常工作琐事，你也能听出隐藏在烟火人生的音律。好听！有一次我忍不住对他说，老陈你这喉咙唱歌肯定好听！“哈哈！你怎么知道？我也玩唱歌，我们有自己的团队”。老陈不参加什么正规的所谓的老年人合唱团之类的，他有自己的粉圈。如是双休，正逢阳光灿烂，或公园或小亭，几个歌友拨弦而歌；如或兴起夜半也会邀三五好友到KTV狂吼一醉，兴尽人乐，陶陶然。按他的话说，上得歌厅，下得街亭。
老陈是时尚的。
老陈热衷网购，而且有十几年的网龄，他很多衣服都是自己网上买的。他的衣品整个就是老年人的标杆。他不老穿黑的、灰的，平常老人家口里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在老陈这里是行不通的，他穿的衣服有红、有蓝、有卡其色，有夹克，有背心更多的是西装。据说他爱穿西装，问他，他调侃自己说，是西方人。人说女人要懂得爱自己，这句话在老陈身上可以换成“老人对自己要好一点。”老陈对自己是绝不含糊的。偶尔下乡，会花上几百块买只土鸡，给自己打打牙祭；逢年过节总要给自己买一件千把块左右的衣服，如孩子般的喜喜新。多好啊！谁说老年人非得要守旧守陈，非得要勤俭节约。我不知道其他老人家的价值观怎样，反正我家的两个老宝贝，给他们买点新衣服，就先问价格，上百的就囔囔贵啊，浪费钱啊，搞得每次我给他们买东西都要抹掉百位数。自从认识老陈后，我经常把他当例子教育我那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父母，要过得如老陈那般滋润些，通透些。
有一次，我帮同事们代购片仔癀面霜，他看到了，也要了一瓶。我好奇地问，要孝敬你老婆啊？！他乐了，我自己用啊！是啊，女人爱美，男人也想帅啊！再说，谁规定护肤品只能属于年轻人用。老年人也有美的权利，
老陈很有情趣。他爱种花，也喜欢养鱼。家里小院的角落被他堆砌了一个小鱼池，假山、小亭，几条游鱼，几只小龟，各色的月季、海棠，楼顶植有桂树、玉兰。下班回家，他就侍弄侍弄花草，打理打理庭院。三层半的溜房，整理得干干净净，齐齐整整。老婆到女儿家帮忙看孩子，他自己照样活得很安逸，闲时邀几个兄弟喝点小酒，摆摆龙门阵；遇上风和日丽，到乡野溜达溜达。
老陈永远是快乐的。在老陈的字典里好像没有“烦恼”“忧愁”这样的词。在他看来，小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没必要寻仇觅恨给自己添堵。如若问他，哪怕你回家冷锅冷灶老婆没饭给你吃，你也不恼？他倒对问者感到不解，有什么好恼的，没饭吃，肯定有原因，干嘛要生气？老婆忙她的，我忙我的，实在饿了，外面吃就好，有什么可恼的。哈哈，这样的没心没肺能不快乐吗？其实这没心没肺的背后是一种难得的随意而安，随缘而适。据说，老陈与他老婆的结合是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尊父母之命闪婚的。但两口子比时下自由恋爱，标榜以爱情为名义结婚的还靠谱，过了半辈子依然白头偕老。老陈总是这样，欣然与各种境遇，各种人、事相处。在他眼里，花开自有花谢，月缺自会月圆。这种圆融的智慧，并不是消极的无为，而是一种别样的积极。就如，他爱养金鱼，这小东西不好伺候，经常没商量说挂了就挂了，我之前养过两三次，受不了这热辣辣的消亡，家里的鱼缸不是用来养花，就是送人。可是老陈却不这样，他不因为这稀松的无常，就放弃最初的欢喜，他买各式的鱼缸，他买增氧机，他不仅把美丽的小生灵带来单位，摆上同事的桌上，还义务照顾他们。甚至，安慰为鱼儿离去伤心的我，适时给鱼缸填补些新鱼。从他身上我分明看到接受背后快乐的最高境界。这是一种小老百姓的幸福，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热爱生命的每一处风景。
人到老了，有各种活法。我想，有一天我老了，也要活得如老陈那般的自如、阳光。
作者简介：蓝惠娟 （夕颜）， 女 ，畲族 ，70后的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