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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民歌传奇》第二十九章:后迪伦时代(4)

时间:2020-10-18 17:16:42    来源:
在这个“美国梦”似乎就要破灭的时候;在六十年代激情四射的摇滚乐似乎已经远去的时候;在流行乐坛充斥着儿女情长的“创作歌手”的时候;在绵软无力的“泡泡糖”音乐占据了排行榜的时候;在麦克莱恩慨叹摇滚乐已死的时候,兰道用他的心写成的这篇文字就像一块石子扔进了一坛死水,立刻激起了阵阵波澜。哥伦比亚马上改变了宣传策略,不再给斯普林斯廷贴上“迪伦第二”的标签,而是把他变成了“摇滚乐的未来”。可是,斯普林斯廷不喜欢这个新标签,他拒绝到大体育场演出,仍然留在只能容纳几千人的小礼堂,他觉得这样才能让观众尽兴。
 
 
但这篇评论让兰道和斯普林斯廷成了好朋友。当他和阿佩尔在录音棚里一筹莫展时,斯普林斯廷很自然地想起了兰道。兰道欣然接受了斯普林斯廷的盛情邀请,担任了新专辑的制作人。
 
兰道其实对录音技术并不很懂行,但却有着非常敏锐的眼光和老到的经验。他为新专辑提出了很多极有价值的建议,为这张专辑的成功立下了汗马功劳。1975年9月1日,这张取名为《流浪是我们的命运》的专辑在美国出版了。在兰道的帮助下,这张唱片无论从选曲还是制作都比上两张提高了一大截,结果唱片受到了媒体和大众的一致好评,出版后的头两个月里就卖出了七十万张拷贝,同年10月,美国两大著名新闻杂志《新闻周刊》( Neis week)和《时代周刊》(Time)同时把斯普林斯廷的照片用在了封面上,斯普林斯廷终于在美国流行音乐界站住了脚。
 
斯普林斯廷的成功也改变了兰道的命运,他终于摆脱了离婚和疾病的纠缠,重新焕发了青春。兰道辞去了《滚石》杂志编辑的工作,当了一名专职制作人。除了给斯普林斯廷的唱片把关以外,他还为杰克逊,布朗的那张出色的《伪装者》担任了制作人,两者都为他带来了比当乐评人多得多的收入。
 
随着斯普林斯廷在事业上的成功,他和经纪人阿佩尔之间的矛盾也开始激化了。先是阿佩尔对兰道的加人十分不满,想让斯普林斯廷离开兰道。之后,斯普林斯廷发现阿佩尔竟然拥有自已创作的所有歌曲的全部版杈,卖唱片赚来的钱绝大多数都进了阿佩尔的腰包,斯普林斯廷这才如梦初醒,后悔当初没有听从哈蒙德对他的忠告。于是,两人开始互相告对方,官司一直打了三年,谁也赢不了。为此斯普林斯廷有三年无法录制专辑,直到1978年两人才终于庭外和解了。
 
在此之后,斯普林斯廷又出版了两张出色的摇滚专辑,虽然没有《流浪是我们的命运》那样火,但也卖得相当不错,进一步奠定了他在美国摇滚乐坛老大的地位。难能可贵的是,出名后的斯普林斯廷依然像过去一样只在小音乐厅里演唱,拒绝去体育馆。他仍然保持着过去当酒吧歌手时的生活习惯,经常一天三顿饭都靠汉堡包这类便宜的快餐解决。他的演出仍然长达四个小时,保证让观众们尽兴。他的演出录音迅速出现在盗版市场上,成为仅次于“感恩而死”乐队的又一大热门。巡演途中他和乐手及后勤人员打成一片,就像是一个大家庭,大家都亲切地叫他“老板”(Bos)。后来这个绰号流传了出去,所有的歌迷都开始这样称呼他。
 
就在这时,一个朋友把一本刚刚出版的书推荐给了斯普林斯廷,这就是1980年出版的一本由乔·克莱因(JoeKlein)撰写的伍迪·格思里传记。就像当年格思里写的那本《奔向荣耀》改变了迪伦的人生观一样,这本书也给了斯普林斯廷极大的震撼,他开始在自己的演唱会上演唱格思里的《这是你的土地》。后来他对记者说:“我为什么喜欢格思里?因为他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这年头美国人似乎都失去了信心,大家被随处可见的腐败伤透了心,老百姓开始对这个国家感到麻木。我唱格思里的《这是你的土地》,就是要让大家看到,这个国家不仅属于政治家和资本家,她属于在这块土地上生活的每一个人。"斯普林斯廷开始关注新泽西州以外的事情,他把眼光投向美国这块土地上所有那些穷人、边缘人、孤独的人、流浪汉,以及所有那些被歧视和被异化了的下层人民。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开车在美国四处周游,并把自己沿途的所见所闻浓缩成十首歌曲。然后他回到家里,用一部新买来的四轨机录制了一盘小样,他在里面自己弹吉他,吹口琴,连和声也是自己后加进去的。他拿着这盘小样来到录音棚,和乐队一起录制了一张专辑,可试听后他却不喜欢加了乐队的声音。后来他干脆请人把那盘小样在音质上稍加处理,直接出版了,这就是1982年出版的《内布拉斯加)(Nebraska)
 
斯普林斯廷在这张唱片的十首歌里讲述了十个悲剧故事,主角都是一些被社会所抛弃的边缘人。比如,标题歌曲讲述的是1959年发生在内布拉斯加州的一个真实故事,一对对生活绝望了的恋人开枪杀死了十个无辜生命;《大西洋城》( Atlantic City)描述了每天都在这个赌城上演着的欺骗和绝望;《约翰尼99》( Johnny99)讲述了一个失业的名叫约翰尼的人因报复而被判刑的故事;《高速公路巡警》( Highway Patrolman)的主角则是一个放走了罪犯弟弟的警察。斯普林斯廷用平实朴素的语言,从当事人的角度向听众描述了这些边缘人的痛苦生活和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演唱中处处流露岀绝望的情绪。另外,就像这张唱片的黑白封面照片一样,斯普林斯廷讲述故事的方式很像一部旧的黑白电影,在对景物的不加修饰的描述中流露出一丝伤感。比如下面这首《山顶上的大厦》( Mansion on the hil)就很像是斯普林斯廷对他儿时的生活的回忆
 
山顶上的大厦
先生我对你说,城边有一座大厦
地势很高,俯视着工厂和住家
我还是一个孩子时就记得
那座山顶上的大厦
在那条通向一道铁门的小路上
在白天你可以看到孩子们在玩要
铁栏杆围成一圈
里面就是那座山顶上的大厦
在夜晚我爸爸会带我去兜风
穿过一片街区寂静得让人害怕
我们会停在高速公路旁边的一条小道上
抬头仰望着山顶上的大厦
夏天那里总是灯火通明
总能听到有人伴着音乐大声喧啼
我和我的姐妹们总是躲在玉米地里
听着那声音,来自山顶上的大厦
今晚我一个人在这破败的林登小镇
看着工人们离开工厂开车回家
一轮明亮的圆月悄悄升起
映照着那座山顶上的大厦
Mansion on the Hill
There's a place out on the edge of town sir
Risin' above the factories and the fields
 
歌中描述的这座代表美好生活的“山顶上的大厦”大概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穷孩子来说都不会陌生,可直到今天仍然有无数的穷人在辛勤工作了一天后,只能坐在家里想象一下那座梦中的大厦,他们和这座大厦之间的共同点只有头顶上的那轮皎洁的月亮。这首歌的标题来自老乡村歌手汉克威廉斯的一首歌曲,这个意象虽然简单,但它的含义却十分广泛,这种“以小博大”的写作方式深得迪伦的精髓。这张专辑被人誉为是八十年代的《沙碗民谣》(DustbowlBals,就是格思里当年录制的那张反映沙碗难民生活的专辑),受到了评论界的一致好评。有趣的是,斯普林斯廷这个曾经被称为“迪伦第二”的摇滚歌手却走了一条和迪伦正相反的道路他把电吉他换成了木吉他,从摇滚乐回到了原声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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