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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刁小三的德国兵:杜拉斯《广岛之恋》

时间:2020-10-18 17:29:14    来源:

杜拉斯的这个小说,充分显示了文学构思的险”是多么重要。

许多作家写二战,看谁的构思独特,看谁有能力开掘新的文学视野广岛之恋》讲了两个爱情故事,二战期间,一个法国姑娘爱上了一个年轻的德国侵略军,受到了谴责与侮辱之后,她来到日本广岛,参加拍摄一部关于和平的影片。影片拍完,她即将回国,遇上了一个被他称为“广岛”的男子,产生了恋情。法国女子和日本男人相爱不值得多谈,仅仅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婚外恋,对女子来说,空虚而已,对日本男人而言,侥幸开了一点“洋荤”。

这部作品最值得重视的是法国姑娘丽娃与德国侵略者的恋爱故事。这是一个凄婉动人、揪人心肺、超越常规的恋爱故事

一个德国兵的手被烧伤了,来到丽娃父亲的药房,姑娘为他包扎。出于对侵略者的痛恨,她故意弄疼他,德国兵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还谢了她。她抬眼,发现这个武装到牙齿的德国兵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同样德国兵也发现了她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

第二天,侵略者又来了,她替他包扎了手,这一次她没有看他的眼睛。从这几个小场景看,敌我双方的界限还是较分明的。之后,她发现这个侵略者的可恨只是他的军服与枪。丽娃在家里弹钢琴,外面是广场,那个德国兵却靠着树,站在那儿倾听。在窗口,丽娃和他的眼神无意相遇,她急忙关上百叶窗。接着的几天,她知道德国兵又故意经过,她没有再开窗,因为她意识到了犯罪感。应该说这是一个寓意深刻的画面,德国军队入侵,但不等于所有的军人都愿意当侵略者。从这个画面看,这个年轻的德国兵还是爱和平的,他可能无力反抗命运,被迫参军,被迫侵略别国,被迫杀人。此刻他迷恋丽娃的琴声,也许正体现了他的本来面目,他是厌倦战争的,是爱好和平的,他被琴声迷住的样子一点不像侵略者。丽娃就是怀着这样的复杂心情爱上了年轻的侵略者。倘若侵略者粗声粗气,像《沙家浜》中的刁小三一样不仅抢东西,还嚷嚷着“我还要抢人哪”的话,丽娃如果爱上这样的德国兵,就情理难容,要挨枪子了。

杜拉斯是一个特殊的作家,敢在《广岛之恋》中这样处理爱情故事,表明了她的胆量与才华。这个故事有点“险”,确实起到扎读者眼球与耳根的作用。

他俩的爱情凄楚动人,但他俩违反了人类的公理,丽娃不可以爱上侵略者,这是道义所决定的。这样的故事结果当然是悲剧。德国兵一直跟踪她,整整一个月,没有丝毫非礼,没有日本人侵占中国时强奸了中国女性还要用刺刀杀戮之的现象,什么都没有。如果德国兵身上没有那件罪恶的衣裳,那么两人的爱情就变得神圣不可侵犯了。他俩终于相爱了,偷偷地多次约会,不久被发现,有人到姑娘家里告密,丽娃被父母亲狠狠地训斥。但她已决定等战争结束,跟他去德国成亲。有一次,他俩正赶往约会地点,在河畔的一所花园里,游击队打死了这个德国兵。丽娃趴在侵略者身上哭了一天夜。当天夜里,她所在的纳韦尔城被解放了。丽娃被关在一座仓库里,并且被剃成光头,还被带到广场上示众,有不少男人围住她唱歌。于是漫长的被侮辱的生活开始了。

看了这样的故事,许多人会同情这两个年轻人,是战争使得这对纯洁的年轻人不幸。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爱情不能被谴责,那双清澈的眼睛不能被谴责,该谴责的是战争,是德国兵身上的军衣给这两个年轻人的爱情如何下判断,是谴责,还是同情?很难很难。这个“很难”可能正体现了这部文学作品的魅力

摘自《月亮下的蛋》
作者: 若隐\程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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