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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故乡的古红枫

时间:2020-10-18 17:58:54    来源:

  每个人都有许多童年时期美好的回忆,有对那些早已逝去流失的一切美好事物的怀念。在我的故乡,令无数乡亲终身难忘的,是曾经屹立在我们村头的那棵古红枫树。

  我的家乡地处湖北省团风县总路咀镇的丘陵山地,当年的那棵红枫树就屹立在团城山的脚下。山和树相依相伴,相互映衬,很是壮观。在我的记忆里,它是枫树里的巨人,据说它有着上千年的历史。它的地上主干,需要三个成年人手牵手才能合抱。

  我们家离镇上有10里远,那时的道路尽是些羊肠小道,沿途要穿越十几个山岗、河流、村庄。童年时期,要想记住这条道路,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记得我第一次一个人到镇上去走亲戚,母亲叮嘱我:一定要记住回来的路!如果记不住路,就看看村子里的大枫树,朝枫树的方向走,就会到家的。那时的我也不知这棵枫树究竟有多么高大,以至于起到路标,或者地标的作用,只是在距离10里远的镇上,能够看得见这枫树的身影,记住母亲的话,朝枫树的方向走,便顺畅地回到了家。

  令家乡人感到骄傲的是,1948年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经过总路咀镇,部队怕打搅百姓,晚上一律不进百姓家住宿,便露宿在街头屋檐下。在这棵枫树下,竟然露宿着几个团的兵力。庞大的树冠为子弟兵遮挡着露水,那场面十分壮观,十分动人。

  在庞大的树冠下,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天,总是停留着歇脚或者纳凉的人们。在树的上空,一群群白鹤翩翩起舞,络绎不绝。各种各样的鸟儿在树上嬉戏着,鸣叫着,仿佛这树就是它们的天堂和乐园。在树下,时常有猎人端着猎枪,瞄准树上的鸟儿,时不时就有那被击中的鸟儿折翅落下。而尽管如此,树上的鸟儿依然是有增无减,只是在枪声响起后飞走,枪声熄灭后又飞了回来,如此循环往复,热闹非凡。

  每到晚秋时节,那树下便是孩子们的乐园。一阵风吹过,树下的红叶便堆积有几寸厚,仿佛就是一块巨大的红地毯。伙伴们在地毯上尽情地嬉戏着、打闹着,倒地,翻筋斗,一点也伤害不了身体,一点也弄脏不了衣服。

  在冬季,这树依然是鸟类的天堂。树上的叶子全部落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树的鸟巢。那鸟巢有用树枝做成的,有用泥巴垒起的,还有用树枝和泥巴混合筑成的,形状各异。树上鸟巢密集的程度,完全遮挡住了树下的阳光。

  然而,在上世纪60年代的一个疯狂的岁月,一个令人窒息的夏天,这棵参天大树,被那些几近疯狂的人当作“四旧”的产物,先是齐土锯断,然后连根也铲除了。

  听说古枫树被锯,远近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前来观看,被这凄凉的一幕所震惊。倒在地上的大枫树直挺挺的,躺在草丛和道路上,它是那么庞大,那么青翠,看上去比它站立的时候还要雄伟和美丽。南来北往的道路被阻断了,由于树冠太大,竟然还压垮了几间民房。满地都是树叶、鸟窝,还有那大大小小、各种破残不一的鸟蛋,以及大大小小的雏鸟。那些尚未摔死的雏鸟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扇动着尚未丰满的羽翼,把娇嫩的大嘴向上伸展,颤抖着,哆嗦着,向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发出“嗷嗷”的乞讨声。

  枫树在伐倒五天之后,人们还没有对它完全肢解,枝叶还在微风中簌簌地摇动,叶片上还挂着明亮的露水。这露水仿佛是一只只含泪的眼睛,向大自然,向这里的养育它的父老乡亲告别。一群群白鹤,一群群老鹰还朝着枫树这里飞翔,在枫树的上空盘旋着,寻找着,发出凄惨的哀鸣声,久久不愿离去。团城山低下了头颅,静静地伫立在一旁,目送着这棵与其相依为伴上千年的枫树慢慢远去。

  时隔20年后,古枫树似乎在人们的记忆里淡忘了。然而,一位离别家乡30多年的海外游子辗转回来了。他坐车来到镇上,站在附近的一座小山上遥望那棵枫树,以便找到回家的路,因为那棵枫树下就是他的家。然而老人失望了,他没有见到枫树的踪影。在老人的记忆里,这棵枫树可是家乡的象征,也是他30多年来对家乡唯一的、最深沉的记忆。

  40多年过去了,家乡的人们没有忘记那棵古红枫。每当城里老乡聚会,每当我们与乡亲们小叙,大家便时常谈及到它,对它的不幸遭遇表示深深的惋惜。许多乡亲走遍神州,甚至世界各地,见到过诸如水杉王、银杏王、朴树王等各类大树,但这诸多“树王”比起咱们家乡40多年前的那棵枫树来,不知要逊色多少。甚至在以枫树而据称的“枫树王国”加拿大,迄今为止也没有一颗枫树与之相媲美的。

  如果家乡的那棵古红枫依然健在,对它冠以“世界枫树之王”,录入吉尼斯纪录,应该是当之无愧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棵树完全能够成为一道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风景,吸引着世界各地人们的眼球,成为家乡送走贫穷、致富一方的摇钱树、发财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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