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的卧轨自杀,在中国诗坛以及当代青年群体中引起的震动非同一般
比海子稍晚入北大,后来成了北大校园诗人领军人物,再后来成了著名先锋诗人的麦芒,20世纪90年代后期曾著文忆及当年得知海子死讯的情景:“1989年3月底,臧棣脸色苍白地来到我正在兴致勃勃地玩牌的宿舍,沉默半晌对我说,你还玩牌呢,海子自杀了
臧棣与麦芒一样,也是西川、海子、骆一不之后崛起的北大新代诗人。他写有一首《鱼尸》的诗,在圈子内外都很出名,其中两句是:
死亡是随时的节日,
连亲友也都疲于送葬。
诗中如西川所说展示的“死亡意象死亡幻象”话题”,同样令人震惊,很难说其中没有海子的影响。
然而,海子自杀影响最深的,还是那批与海子差不多同龄,或是后起的青年诗人。他们受海子自杀的影响,或者是一种文化层面,以致心灵方面的暗示,短短儿年间一个接一个地先后自杀身亡,引起文坛、诗坛震惊。比较有影响的是笔名为“戈麦”的青年诗人褚福军,于1991年投水自沉。不久之后,也是出自北大的青年诗人(哲学系研究生)罗声远,更是仿海子的“自杀模式”,在湖南长沙卧轨身亡
最典型的,是浙江一位青年诗人,自杀之前专门往安徽安庆查湾海子家乡,在海子坟前祭奠过海子之后,再实施其自杀行为。以至海子生前好友西川,不得不以社会责任感和诗人的良知站出来著文呼吁,年轻诗人们应当珍惜生命。“我之所以具体地写下海子的死因,是由于自海子自杀以来,死亡一直笼罩着中国诗坛,至今已有不少于14位青年诗人或自杀、或病故、或被害,这实在是一个令人无法忍受的数字。或许病故和被害是我们力所不能止,但对于自杀,我们不应该再在其中掺入太多的臆想和误会。”
最后,西川先生真诚地向人们(尤其是诗坛)呼吁:
我不想把死亡渲染得多么辉煌,我可以肯定地说那是件凄凉的事,其中埋藏着真正的绝望。有鉴于此,我要说,所有活着的人都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这样,我们才能和时代生活中的种种黑暗愚蠢、邪恶真正地较量一番。一种阴郁的气氛只能培养狭隘的头脑,这对于写作是相当不利的。
关于海子之死的余波,在西川所经历的故事中,还有段“尾声”。他在那篇忆念北大生活的文章中披露说:
1996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说话的人为了唤起我对他的记忆,讲了些北大的往事。……他说他现在正在北大读研完生。他说了他所在的系,但我没记住。他说有事找我;有一位北大西语系或国政系(我记不清了)的毕业生,在比利时和香港做房地产生意发了大财,现在想回国内进入电影界瞠一回。他初步决定先拍两部电影:一部要以清华大学为背景,叙述蒯大富在文化大革命中的潮起潮落;另一部要以北京大学为背景,以海子的生和死为主线,叙述我们几个人在80年代的光辉历程。听到这个构想,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我不演我自己,我愿意演个起哄架秧子的公子哥儿。
当然,这部欲以“海子的生和死为主线”的电影,最后因故没了下文”。不过,笔者以为,“海子的生与死”,倒真正是个创作的好题材,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们真正能惊喜地看到一部以海子的生和死为题材的小说或电影问世。
海子的自杀在中国诗坛内外引起的反响巨大而持久。1989年4月,燕园内举办了海子的诗歌座谈会,中国学界最高理论批评利物《文学评论》也同时发表了题为《诗人之死》的专论,引起广泛关注。1990年的夏天,诗人恒平和西川相继在北大讲堂举办海子诗歌的讲座,能够容纳300人的阶梯教室挤满了听众。海子生前挚友骆一禾和西川为海子遗作的出版募集资金。由燕园出身的几位诗人创办的诗歌刊物《倾向》,为海子出版了纪念专号。
此外,也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北京的诗人每到3月26日都聚会于海子母校北京大学,举行名为“未名湖诗歌节”的大型诗歌朗诵活动,以纪念这位英年早逝的诗人。这一纯粹民间而且自发的纪念活动,持续了很多年。
2001年4月28日,在诗人自杀12年以后,海子被授予第三届“人民文学”诗歌奖,以纪念这位早逝的天才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