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舟平
汽车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路况实在有点差,终于到达郎木寺了,时间大约是早上九点左右,天比洗过还要蓝,丝丝凉意使我不得拉上外套的拉链,在导游的引领下我们开始参观了。
郎木寺是一个很奇特的小镇,是四川若尔盖县和甘肃碌曲县共同管辖的一个镇。
一条不足2米的小溪曲里拐弯从镇中流过,虽是小溪小河,但有一个很气派的名字“白龙河”。碧绿的白龙河水把小镇一分为二,河之北归甘肃省管,河之南归四川省管。
小溪联结了两个省份,融合了藏、回两个和平共处的民族;喇嘛寺院、清真寺各据一方地存在着;晒大佛,做礼拜,小溪两边的人们各自用不同的方式传达着对信仰的执著。
郎木寺镇有两座规模较大的寺院,均为藏传佛教寺院,自然,分别属于两个省管辖,河北岸寺院叫赛赤寺,属甘肃碌曲县,河南岸寺院叫格而底寺,属四川若尔盖县,均属藏传佛教格鲁派寺庙,这种状况在全国是独一无二的。
这里需要特别解释一下,郎木寺不是寺院的名称,而是地名,是这个镇的名字。
郎木寺虽属川、甘两省分治,但据当地人说:实际上两省百姓混居,很难清晰界定,因而郎木寺又是个囊括了川、甘两省的地名。
小小郎木寺一肩挑两省,藏传佛教文化是这一地区的主流文化。清同治年间,有甘肃和宁夏的回族商人经商到郎木寺,之后便在此地落户。信仰伊斯兰教的回族、东乡族等渐成村落,1943年在郎木寺便修建了清真寺。
随着近年甘南旅游的升温,人们对郎木寺的关注和向往,郎木寺镇内川、甘两省的两个寺院均将各自的寺名冠以“郎木寺”对外宣传,但走进郎木寺后人们却发现不仅有两座规模差不多大小的寺院,还有清真寺,难怪到了郎木寺,游客还在问郎木寺在哪?
郎木寺作为地名,最早出现在解放军西北野战军的军用地图上。因为这里既是川、甘两省交界的枢纽,又是青海去甘肃的要塞,自古就有“南番中心”之称。
郎木寺景色秀美,群山环绕,林木茂盛,白龙河川流不息,“金盆养鱼”是对郎木寺古镇地理环境的形象概括。
三座寺院在群山环抱中静静地伫立着,寺庙屋脊上的法轮、金鹿在阳光辉映下金碧辉煌、熠熠闪烁;飘舞的经幡传导出浓浓的宗教气息,虔诚的信徒磕着等身长头来此转经,转动的经轮转去了今生的苦难,转来了来世的幸福。
僧俗宁静悠然,一派佛界风光。好多年代久远的大小寺院、白塔依山而建,浓郁的宗教氛围注定成为小镇唯一的基调。独特的地理环境,优美的山川以及民风民俗构成了郎木寺的一切。
据说郎木寺最热闹的时光是正月,要举行大法会,寺院喇嘛纷纷出动,戴上面具跳神、演藏戏,还要举行盛大展佛活动,可惜我没有遇上。
郎木寺又是一个神秘的小镇,神秘之处就在于甘南地区的天葬只在郎木寺进行,并且允许游客参观,这在其他藏区是不允许的。郎木寺天葬台位于赛赤寺院西北300多米处,是安多藏区包括若尔盖草原在内最大的天葬台之一,已有400多年的历史。
人们往往对死亡讳莫如深,表现出极度的恐惧。其实人一生下来就一天天朝死亡奔走,所不同的是早走与迟到,只有明白了生与死的关系,就能勇敢地面对死亡,从而积极的生活。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谁都不愿坦然面对。
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在其名著《存在与时间》中提出的“向死而生”说的正是这个理。
藏民对死亡似乎比汉人更重视,对死亡的方式很是讲究。藏族的丧葬方式较多,主要源于藏民对人和其他生灵的生死轮回、转世之说有很虔诚的信仰,对死后赴它界的道路—丧葬形式,有深重的寄托。
藏民认为:人死后,为了求其早日转世重回人间,都要进行超度仪式。藏传佛教寺院和民间还有用于死者丧葬、安灵招魂、超度亡灵的经咒。
一般百姓的丧葬形式,往往通过占卜决定,送葬前请高僧或活佛念经超度亡灵,有的丧葬仪式长达49天,每7天进行一次念经超度。
丧葬形式大体有5种:天葬、火葬、塔葬、水葬、土葬。天葬最普遍,是普通僧侣和成年俗人的葬俗;火葬被视为圣葬,是活佛高僧圆寂后的葬法之一;塔葬是大活佛圆寂后所用的葬仪之一;水葬是江河沿岸普通藏民过去最普遍的葬法;土葬是在汉文化和其他民族文化交叉渗透时间较长的香格里拉藏区实行的土葬方式,并有家族坟山。
我们此行虽没有机会亲眼目睹藏民的天葬仪式,但对天葬这一独特的丧葬形式,对藏区的丧葬文化,一直心存敬畏、心存敬意,总想对天葬探个究竟。
天葬台山顶飘着各色经幡,有成群的秃鹫在天空盘旋,它们是藏族人心中神的化身。
天葬台没有想象中那种阴森与恐怖,在这里死亡不仅仅意味结束,也意味着新的开始,带有重生与超脱的意味,是藏区信众最后的回归,他们用天葬这一具体方式呈现人类回归自然这一法则。
这里独特的藏族丧葬文化风貌,近年来吸引着无数学者、旅行者来探秘。
神秘的天葬台其实面积不过十来平米,周围散乱分布着石头、木板和木桩,在没有天葬仪式的时候,这里寂静一片,地上很容易发现丢弃的死者衣物和残留的遗骸以及用过的刀斧等工具,大概处于心理原因,我的心中不免泛起阵阵寒意。
我们此行的地接导游是甘南当地人,藏民,她给我们讲述了天葬的大致过程:周围村里一旦有藏民去世,死者的遗体会在第二或第三天的早晨,在太阳出山之前运到寺前。运送遗体的多是同村人,死者近亲一般不到场参与仪式。
他们首先会在寺院的大白塔前生起一小堆火,再去寺里请僧人做法事。然后与两位僧人一起运送遗体上山。到达天葬台,同村人会将从村里带来的经幡、刻经石等祭品摆放在固定位置,两位僧人在靠近经幡的地方席地而坐,开始替死者念经超度。
他们同时会点燃一堆篝火,升起的浓烟便成为一种信号,上百只秃鹫就会从四面八方飞来,聚集在最近的山头上。
遗体以前由背尸人背到天葬台,现在改由拖拉机搬运。遗体通常是被蜷曲着用布匹包裹,当然这里面有很深的宗教涵义。大约十多分钟后,做完法事的僧人先行离去。
整个遗体的分解过程都由同村人中各家互派的青壮年男人来完成,在肢解遗体过程中,有人不断往遗体上撒糌粑(zanba青稞炒熟后磨成的面)粉,所有的努力就是期望秃鹫能将分解后的遗体尽可能全部带去。
一切完成后,当人们离去时,秃鹫便会从山头俯冲而下,帮助完成生命轮回中的重要环节。间歇中,送葬人还将再次分解遗体,以便让仪式进行彻底,整个过程大概一个时辰。
待人马四散,天葬台又寂静如斯,只有那堆篝火仍青烟袅袅,蓝色的烟雾慢慢变淡,不知散向哪里,一如魂灵升天的具象。秃鹫重新飞起,在耀眼的阳光下飞高、飞远,直到离苍穹很近,离藏民们很远、很远。
我听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总算了解了藏民神秘的天葬仪式。我感慨:生命是如此的短促、如此的悲壮;源于大自然,又还于大自然。
一场旅行一场梦。当然,此行我们还游览了号称“小九寨”的官鹅沟、美不胜收的扎尕那、叹为观止的九曲黄河第一湾等景点,感受了甘南的壮美与神秘,有人说:去不了西藏就去甘南,这里的草原风光、藏传佛教文化可与西藏相媲美;活在世间,没人见过天堂,还好有甘南。
我去过西藏,对这些话深以为然。
甘南是纯净的,是洗涤灵魂放空身心的好地方。
曲终人散,我的甘南之旅就这样匆匆结束了。人生的意趣也许就是这样的了:静极了,就想动动;动极了,就想静静,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