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亚楠
火烧山
之前,我一直在恍惚中颠簸。好像这准葛尔盆地的射线,朝向南边,放大,漫延,却被细小的往事链接。而缓慢持续——这恒久的位移,像一种没有边界的穿行,起伏中,也有足够的空间让我遐想。但我依旧沉浸在可可托海黄金般的喜悦里,心绪潮涌,若一只冲天云雀。是回望吗?那么多光倾斜,蓬勃,绽放,让我的爱更加饱满。
便想起了你,想起月光下,这缓慢流淌的诗意,秋果的甘甜,都被我吸附。而眼前,忽然看见了火烧山,看见烈焰,用奔突的激情浓缩时间。赭红色想象啊,在神话般隆起的潮汐中,燃烧是唯一的理由。忽然间,我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握紧,眼前却是大漠孤烟的场景。但我没看见日落长河——在盛唐气象里,他正冉冉升起……
小石潭
循柳子街向前走,仿佛穿过一帘烟雨,雾蒙蒙,有种难以言说的朦胧感。这时候,我透过时空朝愚溪望去,看见一个人,从滚滚红尘中转身,寄情山水,让满怀愁绪化作清风朗月,一地秋声。并无肃杀之气,也不悲寂寥,只是,不再有大唐盛世情怀,也少了一些赤子之心。既然不能兼济天下,就独善其身也好。那么多先贤楷模呀,訇訇然,都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既然命途多舛,就修心养性吧……在缓慢中远眺,等待一缕风把幽静载往从前。
而愚溪,用缓慢连接山峦,和往事,都在光与影的交织中沉湎。我想象着,人生能够放大,也可以浓缩,就像寂静的小石潭,丰腴和枯寂,如同磁场的两级,彼此依托,互为表里。在他们内心,唯时间才是打通古今的秘径。
眼神
彼此凝视,却又相隔在彼岸。似乎,穿越时空,即看见了灵魂。你专注于此,念及苍生,和万物的悲悯。水波浩淼啊,人间多舛,只因普渡和修行,才把远方捂暖。
我称呼你达摩祖师。多少寂静夜晚,你面壁沉思,悟道,用万物的拙朴,化育滚滚红尘。便看见了,空之外,众生的重。
也可以聆听。夜雨敲打芭蕉,一缕缕,一声声,绵密而明亮,有一种人间的疼痛感。那是你种植的因果吗?而你,在异乡,只收获慈悲和欣喜。
可是我却记住了,千年古渡,一苇渡江的神话犹在。就像缤纷的尘世,记忆中,我只看见明亮的部分——看见你,炯炯有神的眼,仁爱,深邃,从幽暗里发出亮光。
炼字
被时间反复锤打,那筋骨就是一部传奇。便有了出神入化,坚硬和柔软互为犄角。你从诗经萃取风骨,从一条大河的源头,便看见,风雅颂铺满田畴。大地是忧伤的。而那时,风起云涌,漂泊是一个魔咒,黑白颠倒,乱象纷呈……啊!你忧叹的家国,只能残喘于抑扬顿挫的诗句中。
但,时光并不能消解,你的心性,无尽的爱,都在灵魂里彰显,复活。“语不惊人死不休”。是呀,你在汉字中淘金,淬炼,穷尽一生,只为山河不再破碎,普天之下,寒士无忧,大地欢颜。而你,唯有不老诗心,照亮万物,也在瑟瑟寒风中,把自己托付给山河。
冬日的海
此时此刻,我看见的海是在大雪之后。这季节,朔风南下,冷雨绵绵,似乎大海也变得忧郁、沉重起来。站在摩星山峰顶朝远处望去,苍茫海天,灰蒙蒙一片,有一种奇异的朦胧感。风并不大,然细雨扑面,却让人顿觉寒冷难耐。
听见一只小鸟在树枝上鸟叫,那声音有点浑浊,沙哑,不似春天的鸣叫那般清脆、明亮。鸟声不曾停止,从这叫声里,我听到一种渴望与期待,也听到了它深深的无奈。或许,就因为风雨的侵袭吧,整个海面阴沉沉,冷飕飕,看不见船舶,惟冷雨敲打着海面,在空蒙中发出沉寂的回声。
作者简介:
亚楠,本名王亚楠,1960年代出生于新疆伊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