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和北岛、舒婷三人被公认是中国“朦胧诗”的三大代表性人物,或者干脆称为“三大领袖”。尤其能让顾城、顾工父子自豪的是,这“朦胧诗”的得名,在很大程度上与顾城有关
那是20世纪70年代末期,顾城的一些诗作已零星见诸于国内报刊。然而开始引起的不是赞誉,而是某种程度上被当时诗歌界人士比较含蓄的批评。最早公开见诸于报刊的是1979年10月四川著名诗刊《星星》的“复刊号”上刊载的老诗人公刘的文章《新的课题从顾城同志的几首诗谈起》,其中提到,顾城有些诗“太朦”、“看不懂”。自此引发争论。谢冕于1980年1月《诗探索》上发表《在新的崛起面前》,对此予以回应,最后引起诗歌界、文学界乃至社会普遍论争和关注。权威的中国作协机关刊物《诗刊》,1980年8月号刊出《令人气闷的“朦胧”》一文,作者将自认为“似懂非懂,甚至完全不懂,百思不得一解”的诗,“姑且名之为‘朦胧体’”。14“朦胧诗”的提法自此而确立。几年之间,“朦胧诗”不仅席卷大陆,而且风靡海外,并登堂入室,进入“文学史”,教科书,成于20世纪80年代中国文学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顾城也为之诗名大震,海内外均将其视之为中国“朦胧诗”代表人物之一。也可以这样说,凡言及中国“朦胧诗”,绝不可能不言及顾城
不过,顾城初出道时,哪怕在所谓“朦胧诗”这个圈子内,他可远没有后来这般神气和风光。也是“朦胧诗”代表人物之一却比顾城先出道,后来去了美国的芒克在一篇文章中回忆到顾城第一次给《今天》投稿的情形:
我和顾城头一次见面是在1979年年初,那一天他姐姐顾乡把他带到了《今天》编辑部,地址是东四十四条76号,一座大杂院里的间简陋平房,便是当时编辑部的所在地
那天我和北岛等人正在埋头印刷杂志。顾城进屋后像个胆小的该子躲在他姐姐的身后,一句话也不
孩子躲在他姐姐的身后,一句话也不说,两眼怯生生地盯着我。我心说这里又没人打你,你是干什么呀?!
他姐姐顾乡说明来意,原来顾城是到这儿给《今天》投稿的。我随即把手伸出,顾城便把一大摞诗稿递在我的手里。我翻了翻后又递给北岛,我们对他的诗什么话也浮只是留下了,等顾城和他姐姐离开后,我们又忙着印刷。唯有笑着对我说了一句:“看你把人家给吓的!”
后来我们在《今天》杂志诗歌专号那一期选了顾城的两首诗发表,并给他换了个名字叫古城,《今天》是北岛、芒克等人编辑创办的一份民办刊物,先是在圈子内很有名,后来在社会上亦有大名。不过由于是民办,自己掏钱自己编辑印刷发行,其实却出得艰难,也很寒碜,油印铅印俱有。当年的顾城往这份民间刊物投稿,也要由姐姐领着,自己缩在身后,怯生生的,而且一交就是“一大摞诗稿”,那种初出毛庐“文学青年”的模样跃然纸上。
芒克还说,除了《今天》之外,顾城再一次发表诗作是在北京西城区文化馆办的一份小报上,内部交流性质的刊物,在诗坛、文坛毫无影响与名气。不过顾城却为此高兴,也有些看重,还专门带来给芒克、北岛等人看过
不过,随着诗作的不断发表,特别是那种很独特的视角和很具天赋的诗的特质和艺术感觉,顾城及其诗作名声渐响,也漸渐引起了诗坛文坛的广泛瞩目
顾城最有名气也被许多人视为其“成名作”的,是一首只有两句的短诗,题为《一代人》: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晴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首诗写于1979年,据其父顾工所说,这首顾城的驰名之作也是当年顾城灵感激情袭来时的“涂墙之作”,“他那后来传诵时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就是在这样的迷蒙中,幻化中,受积聚到一定程度的灵感的进发冲击,涂写到墙上去的”
这首《一代人》后来不仅被评论家视为顾城的“标签之作”,而且上升到“成了刚从劫难中苏醒过来的一代人’的精神箴言”的高度。评论者乃至一般读者都经常引用,各自出发点不同,理解的角度和深度也不尽相同,但却是比较一致地肯定其价值及所蕴涵的意味这首诗确实给顾城带来很大声誉。人们(尤其是年轻人)也就此喜爱上了顾城。顾城诗作中还有一些很精彩,很让人传颂的名句:例如,《远与近》中的,“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又如“人们围绕着自己,像一匹匹马,围绕着木桩”,又如“太阳是我的纤夫,它拉着我,用强光的绳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