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索洛:约翰·德里克应该出演一个角色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莱昂内:他演影片中的达里奥(Daio)。他因西席·地密尔”的《十诫》The Ten Commandments,1956)的巨大成功而被戴上了光环。我们把他看做超级明星。他有当导演的朦胧愿望,但这影响不了我。我写了一个只有我能看懂如何拍的剧本。如果他想取代我,就必须重写剧本。
约翰·德里克刚到马德里,我就召集剧组和剑术师排练。德里克不想参加这种准备工作。他借口说他曾做过替身演员,他的训练是完美的。我用外交口吻坚持,并对他说我很想看看有他参与的这场戏是什么样的。他打断我的话,说:“我喜欢在拍摄时临场发挥。”我忍着,我装着谦虚地说:“如果没有精心的准备,我没有能力创作一场打斗戏,(这么做)是为了更好地考虑摄影机的位置。”他让步了,并答应参加排练。
几个小时以后,当我路过摄影棚时,发现德里克在半明半暗的摄影棚里,他用手做成取景框,正在算计摄影机如何从两个柱子之间穿过来。我来到他身后,抓住了他的手指,转过身对着他说:“你应该在摄影机前面,而不是后面。”然后,他有点结结巴巴、张口结舌。他讲到他只是想验证一下摄影机能否从两个柱子之间穿过来。按照他的观点,没有足够的宽度。为了让他明臼,我把一个柱子搬开了,然后告诉他:“我们是在摄影棚!”我补充说,导演的问题,不需要他来操心,这是我的活儿。他笑着对我说他对我完全信任。但问题没有就此结束。
在排练战斗戏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他。他瞧不起陪练师,他的剑总是用错或者用过了。当然,在排练结束后,剑术师来找我。他对我说他跟德里克一起什么都解决不了,他根本不听从建议,他只是让他当众出丑。这一次够了!我把超级明星召唤过来,对他说:“你曾说你会来排练剑术,这是假的。你来是为了嘲笑那些必须陪你排练的人。事实上,你瞧不起的是我。如果你不喜欢这个陪练师,你已经把这话说出来了,而且你向我证明了什么是愚蠢。但你不能否认他的能力。现在,你需要明白一些东西。如果我说需要你有胡子,你就得戴上胡子。五分钟以后,如果我改主意希望你没胡子,你还得把它给我摘掉个小时以后,如果我还在考虑,我能决定你再戴上胡子,而你就得去做。如果我高兴,我可以让你全天就这么戴胡子、摘胡子。明白了吗?现在,你跟我说你是世界上最有名的演员。但在这里,你需要发现世界上最有名的导演。那不是我,但是我,我能让你跟你的普库萨公司和米高梅给我滚蛋!如果明天你还在这儿,我就走。”我给制片方打电话,告诉他们在明天之前把约翰·德里克换掉。否则,我坐中午十二点半的飞机回罗马。我挂了电话后回到旅馆。
第二天早晨,我接待了约翰·德里克的太太,乌苏拉·安德丝( Ursula Andress),她那个时候还没成名,还没拍《诺博士》(D:No,1963)。她非常爱她丈夫。她对我说,如果她丈夫死了,我就要负责。她说他整个晚上都非常失落,甚至想从房间的窗户里跳出去。他后来还爬上了楼顶。我很简单地回答她说:“在他自杀的一个半小时之前提醒我一下,我好能赶到那条街上去看热闹从那以后,约翰·德里克始终不停地说我的好话。但这是典型的美国心态,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且他很诚实。
森索洛:罗里·卡尔霍恩2取代了他。
莱昂内:那天十一点半我就知道他同意出演了。我非常高兴。这是一个我希望要的演员。他很殷勤。他到的时候我正在跟莱亚·马萨里排练。他跟所有人都拥抱了一下,他不认识我,以为那个人就是我。最后,当他知道我在哪儿的时候,他匆忙过来,没有看到我们之间隔着一盆水一脚踩到里头。他马上就笑了。接下来,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而且,他比约翰·德里克更接近我的人物。从某种意义上说,罗里,卡尔霍恩是一个“贫夯的加利格兰特(Ca2Gran)”,这非常适合。我最初就是想拍一部反讽的片子。我把达里奥这个人物看做是希区柯克《西北偏北》(NorthByNorthwest,,1959)的主人公,加利·格兰特主演的。一个公子哥儿,有点麻木不仁,在假期来到一个岛上…他发现自己被卷入一个完全不明就里的故事里。他必须花时间从这一切中解脱出来。卡尔霍恩明白我们要强化一些喜剧元素。在他面前,乔治·马沙尔表演得非常严肃,这强化了影片的讽刺效果。但卡尔霍恩带来了很多东西,他有一种后来我在伊斯特伍德身上找到的那种疲惫的懒散。在生活中,这是个不错的家伙,他决不想成为一个明星。
森索洛:那个巨像很漂亮,它是一个真正的角色。
菜昂内:这是与自由女神像相反的象征。它不欢迎别人,它保护地中海上最大的商务港口。传说它可以向攻击者喷射火焰。我延伸想象到可以打开它的头并装上投石器。人们也可以从它的耳朵钻出去、站在它的手臂上战斗。我要求人们按照《西北偏北》中那些美国总统的脸来构思这座雕像”,这也是让我们那位担心被毁了的制片人高兴一点的办法。
森索洛:总共做了几个巨像的模型?
莱昂内:有两个大的。一个是从上半身到头,有三十米高,以便于我的人物从耳朵里出来站到手臂上战斗时不用任何特技。另一块是从脚到膝盖,也有三十米高。按照这个比例,整个雕像的身体要有150米高,做这个是不可能的。对于完整的巨像,我们有一个尺寸缩减的模型。
森索洛:火在影片中有很重要的地位。
莱昂内:我承认自己是个小尼禄”。我喜欢火。在郊南遮的那部描述火的作品中,我唯一记得的一句话就是:“火啊真美!”我有点纵火癖。我小时候就喜欢玩火,所以我发挥了传说中巨像手持火炬这个细节。对我来说,火是战争和暴政的象征。而这里,我们甚至可以想起带给人间火种的普罗米修斯。为了在这部影片中更好地编织这些元素,我把马戏表演放在晚上,为的就是有火把和火光
森索洛:在圆形竞技场的戏里,您用了很多现代马戏的东西,比如说高空秋千
莱昂内:就是为了制造反讽的距离( ironic du decalage)。但这必须基于现实。你知道我们二十年前在斗牛中还能看到非常奇观性的东西。在场地中心,人们放一个白衣斗牛士,这个节目叫“ Don tancredi”。野牛被放出来,这个人必须像雕像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野牛冲向他,但会停下来。如果这个斗牛士眨一下眼睛,马上就会被牛撞死。这比古罗马时期的杂技表演残酷多了。
森索洛:从您最早的影片开始,您就喜欢玩弄假象。
菜昂内:因为这是我工作的基础,一个偏爱讽刺的体系。如果我找不到实践这种游戏的可能性,就不会拍这部片子。我喜欢用幻觉( (illusion)和错觉
链接:李洋《莱昂内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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