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朵(组章)
辽宁/蓝狐
芒种
举手将长发绾起,免得把风儿灼痛。
触须密布。含蓄的热。泥土已然发情。
远山以远,鵙鸟唱过昨夜的花红;一只螳螂,悄然饮下一颗露珠儿的晶莹。
踌躇转而摇响风铃。
往南抑或向北,沉潜抑或冲腾,伸展抑或收拢……
一根芒刺的指向,由来无关疼痛,只需点破相思的穴道,一场温热的梦。
早熟的种子,默祷着渐生的胚芽,打通了一条飞花蛱蝶的路径。
只是我,仍还无动于衷。伫立阡陌之上,任飘飞的花丝夸耀风的造型。
且清爽已去,只留半塘蛙鸣;间或努力辨别,你捎来的风信里,一朵花开的——
嘘声。
小满
苦菜花已开。
蓝色的,向阳坡上的诗句,无人采摘。
母亲,走在田埂上的身影,去了又来……
临溪的稗草,褪去已然泛黄的累赘,转而挺起并不硬朗的腰身,看向大片的草海。
荣枯之间,思念的心,盼一场雨来。
总有一个夏夜,花儿不忍盛开。
在饱满的季节的枝头,我真切地感到,泪水已开始倒灌,唏嘘已开始倒灌,忧伤已开始倒灌。
越积越厚的雨云,没能润泽了母亲心头,已然干涸了的稻田……
此刻。站在蓝色的向阳的坡上,回眸刚刚灌浆了的稻田,我的心头禁不住隐隐泛酸。
有时候,盛开不过是璀璨的借口,而凋落,却往往更易勾起无边无际的,挂念。
夏至
我选择失眠,细数每一个意味深长的夏夜。
且要远离市井,找一处纯朴的村落。
我想要倾听,鹿鸣深谷,鹿角脱落;我想要倾听,蝉翼轻弹,声喧切切;我想要倾听,河泽水畔,半夏摇曳……我想要,在愈发绵长的多愁善感的夏夜,化身成一滴朝露,在阳光的心事里,折射几丝微苦且黏稠的热。
尔后。我就坐在村口,等一缕迟来的风,习习地摊开,心的皱褶。
我想要自上而下的清醒,真切地记起这直抵心壤的流连,虽已泪流满面,绝口不说告别。
夏已深。其实已没有谁能够逃出,凋落的蓬勃。
大暑
有两场雨,接踵而至。
一场在窗外,一场在心头。
一场,隐含清爽;一场,热度难当。
它们,早已密谋多时的意境,仿似一段又一段因过于激情而终于陡现疲惫的歌阕,只剩虚脱的声线,悠悠的在唱,唱……
风,被蒸发在千里之外。
诗,被阻隔在我的窗台。
我酝酿了几乎一个夏季的韵致,竟忘了配备一把抵御燠热的伞。
于是。只有等到最后一场洪峰,终于流过周身的每一个汗腺;等到窗外的蝉声,终于开始打起寒颤;等到最后一池莲花,终于开得妖艳——
我默默的将那心头的热度逐一拆解,只留一双手,牵引一脉星河,走过夏季意味深长的喟叹。
作者简介:
蓝狐,本名任东升。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星星》等报刊。现为抚顺矿工报社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