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绿茶 茶语微笑
“这河水的颜色,啧啧。”
我站在渡船上,看着脚下的河水,随着船的行驶,它们如灰绿色的绸缎在河面上抖出一层层的涟漪。
曾经这河水是清可见底的,水中的游鱼成群结队地在水面游动,稍有风吹草动,乍然四散,再聚拢,悠游,再散……
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一幅幅画。
“这河里还有鱼吗?”我问船边正在拉渡船的那位长辈。
他说:“有是有,但是都不敢吃了。鱼就跟这河水一个味了。”
他的侄子在市环保局当头儿,我笑着说,“这是他们的工作啊。怎么不想办法治理,河水都成这样了。”
他一笑,说,“又不是他说了算的。他的上面还有更大的领导,领导让说的话,让做的事,你才能说才能做,要不然……”他说,“哪个不是先想着要保住自己头上的那顶乌纱帽呢。”
于是,我觉察到了自己的天真。
“以前这条河里的水几清亮哦。”我说。
“那是啊,过河的人就用手把水捧起来喝。现在哪个还敢喝?”
“唉。”我叹了一口气,“以前这条河很热闹,河边上人们在淘米洗菜洗衣服,河里走拖船,跑轮船。”
“现在除了几个渡船,什么船都没有了。”长辈笑。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看到轮船来就觉得稀罕,夏天就站在河水里等那个浪头打过来。”我笑着说。
儿时的想象里,轮船代表着神秘的远方与某种神奇的力量,以我当时的小脑袋瓜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一件事——船不都不是用木头做的吗?据说是用铁做的船怎么能够浮在水面上?
那个呆呆地站在河边的孩子,凝视探望的是她未知的世界。
“对了,你记不记得这条河上拉纤的人?”长辈问我。
“记得记得。”我说,“次数不多,但还是见过的。想那些人真的辛苦。”
肩上背着纤带,后面是长长的纤绳,六七个人一组,他们的身体用力地往前倾,一步一步地,在荒草丛生的河岸上走。多衣衫蓝褛,皮肤黎黑。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高照,他们都沉默前行。
拉纤大概是世界上最艰苦的工作之一。
“现在肯定没有纤夫了。”
“早没有了,现在陆运几发达,哪个还跑船?”长辈说。
我想起了我们家的木头渔船,大舅舅家拖沙的大驳船,它们都曾来往于这条河上,撑起一家人的生计,并最终消失在岁月里。
“听说镇上要修桥了。”我说。
“是的。”
“等桥修好了,这里坐渡船的人就会少了。”
“那是肯定的。”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我笑着说,“到时候您们要失业了。”
长辈笑,说,“那是,什么事都这样的,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
我也笑。
只是,我多么希望这条河能有从前的清亮,河里还有水草、鱼虾,河滩上还有细沙,细沙上有河蚌用它们的行脚画出的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白色的水鸟翩然掠过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