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绿茶 茶语微笑
上完课,和朋友小聚,吃饭,然后回家。
文化大道上,过了清江苑,我习惯性地往路边的树林里看,觉得有点不一样。
绿化带和树林之间的辅道上像平时一样停满了车。辅道另一边,像平时一样,绿树成荫。
但是,少点什么。
那些花呢?
在树林底下原来是开满了花,大片大片的花,散散漫漫的花,白的黄的美丽的单瓣菊,一朵也看不到了。
我是半个月前开车经过时注意到它们的,当时只有白色的,我采了一束回家,现在它们还在我的绿色水壶里开着。
这个周一经过时,发现又开了好多黄色的,当时很兴奋地摘了一束回家,插到蓝色的花瓶里。
它们都属于菊科植物,白色的叫大滨菊,原产欧洲,黄色的叫大花金鸡菊,原产美洲,都是外来品种,被引进之后归化,逸生,成为受欢迎的园林植物。文化大道边上的这些,看它们的分布比较散漫,猜测是往年园林工人在这里撒种之后,它们就在这里安家落户,到四五月如期开放,如同野生,是根本不需要打点的花。
如果就这样随性自由地生长,开花,结果,该多好。
可是,它们消失了,消失得彻底而干净。
快到四环线高架桥下,前两次我停车的地方,看到一个园林工人背着割草机在那里作业。
我明白了。
每年在入夏前,园林局都会安排工人割草,以防蚊虫滋生。可是,他们完全是不选择无差别地对待一切花草,无视这些大滨菊和金鸡菊开得如此美丽,照割无误。
心里长叹一口气。
真的好煞风景。
那么美的花,正在开放的花,它们无法抵抗这样的厄运,就像它们当年也无法选择自己落地生根的地方一样。
我只能庆幸自己在周一摘下了一束带回家,至少它们此刻还在盛开,还很美丽。
我此前在朋友圈发自己的插花图片,曾有人留言,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随手摘花,差评。
我便笑,这世间有太多煞风景的事,我看园林工人如此,她看我如此,我看她亦如此。
在不适当的时候做不适合的事,说不该说的话,都是。
有一位医生朋友,某次很开心地跟人讲她最拿手的一道菜,爆炒猪肝的做法,然后有就人就问,你是医生,猪肝是猪身上排毒的器官,吃它合适吗?会不会有毒?
那个医生朋友说,这个问题我不与回答。
同桌的其他人但笑不语。
这也是煞风景之一。
其实古人对此也有总结,最有名的当属唐代李商隐在《李义山杂纂》里所述——煞风景,谓花间喝道,看花泪下,苔上铺席,斫却垂杨,花下晒裈,游春重载,石笋系马,月下把火,妓筵说俗事,果园种菜,背山起楼,花架下养鸡。
这文字令人解颐。
其中,“斫却垂杨”,我可是得以亲见。
大概是四五年前,也是春夏之交,我带着女儿开车走南湖大道,那条道路位于狮子山北麓与南湖之间,山势端然静默,湖水碧波荡漾,湖畔杨柳婆娑,很美。当时我一边开车,一边习惯性地往那排杨柳看去。然后,看到一幕奇观——
所有的柳条被齐刷刷地剪平了,就像小姑娘的齐刘海,那些柳条原有的参差美、自然美、披离状、拂面感、灵动感,荡然无存。
我真的哑然失笑。
我对于柳树的审美期待完全落空,它们呈现的面貌如此滑稽。
我跟女儿说,这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悲摧的柳树。
而今天,那些消失的大滨菊和金鸡菊同样悲摧。
让我为它们哀悼一分钟。
愿明年春天它们还能长出来,并且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