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美术学院,我就披了一件拖至脚跟的长斗篷,头戴一顶宽边帽脚穿长筒橡胶鞋,系着一条宽大领带,留着披肩发,因而我总是备受关注。我的朋友们穿戴讲究,全是英国花花公子的派头,他们大多出身于西班牙显赫的家族,但他们对我的崇拜以及我们之间的友谊却是纯粹的。我的所说所想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并很快成为这个团体的绝对真理。他们追随我反抗校方蛊惑人心、而且已落后三十年的教学方式。当立体主义盛行时,学校却传授印象主义,全然不顾真正的传统。和他们在一起,也是通过他们,我第一次听到了成功的表达方式—同时,这也让我获得了成功—这是达利主义的我很快就厌倦了他们的奉承和张口就来的演说。实际上,除了性格和天才着实让我印象深刻的洛尔卡以外,他们当中很少人值得我关注,不久我就会和他们保持相当的距离。不过他们确实向我展示了一个我从未意识到的世界:一个诞生于酒精、狂欢、音乐和饮酒作乐的世界。
正是在水晶宫,马德里最高雅的一间茶室里,我得到了火的洗礼。我身着无政府主义画家制服,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茶室,我们的到来引发了小小的轰动。后来类似情况发生时,在布努埃尔的带领下,我的朋友都变成了保镖,被迫要一决雌雄。这次没有騷动,但我却第次见到了可以称为高雅的女士,她的眉毛精心拔过,腋窝下的毛发也除掉了,透出淡淡的蓝色,穿着最华丽的衣服,佩戴着最奢侈的珠宝。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取悦她!于是,我决定立刻把身上的行头都扔到衣柜间去。朋友们喜欢这种游戏,发现这是个绝好的挑衅机会,我感谢他们为此表现的坚贞不屈,并且决定我也做这样一个让美人感兴趣的纨绔子弟。他们又一次误解了我的用意,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友谊
理发时我就在想,要是看到自己的独特标志被剪去,我可能会昏厥,但我挺下来了。我买了件天蓝色的丝绸衬衫,袖口的纽扣是蓝宝石做成的,我还定做了一套时髦西装,最后,我在头发上抹了一层上光油,将头发变成一个像乳石一样柔顺的饰板,仿佛头上戴了顶真正的黑色头盔。我的手冷漠地挥舞着竹拐杖,在里贾纳咖啡厅的圣坛上就坐。这是一个新纪元的开始
两大启示标志这一新纪元的开始:酒精和万能的金钱。鸡尾酒在我腹中产生了爆炸性的反应,味美斯酒、香槟、马丁尼为我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正如昔日比肖家的雕花玻璃葡萄酒瓶瓶塞向我展示了“印象主义者”的宇宙样。我们夜以继日地谈论
欢笑,呐喊。凌晨,我们竟不可思议地在教区俱乐部发现了爵士音乐。我们起誓立下了各种各样的盟约,并在香槟酒中盖了印(当时的一个朋友至今手里还拿着一块我们六人签了名的厚纸板,内容是:发誓所有的人在十五年后旧地重聚。但我完全忘记了那个孩子气的约定)。当然,我们喝酒、吃饭、买栀子花都得花钱,还要给当成奴隶一样使唤的服务生丰厚的小费。我在学生公寓财务处打了借条,欠款将由父亲来偿还。会计倒很高兴,他可不想有丝毫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十月,巴塞罗那的达尔玛画廊展出了一些学生的作品。我画的水壶取得了非凡的成功,但我没时间去享受它。
一个纵情狂欢的夜晚过后,我吐出了所有吃进的食物,不得不上床睡觉。第二天回到学校时,我发现一切都处在激动之中。原来,为了任命一位新的绘画教授,学校筹备了一次竞赛,一幅是命题创作,另一幅是自选创作。所有的候选者都展示了他们的作品。所有的学生都认为达尼埃尔·瓦斯凯兹迪亚兹的作品最优秀,但我们都极为清楚存在一个幕后操纵,达尼埃尔将被排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我们一点也不喜欢的落伍的老家伙。同学们希望我在这次发难中充当他们的发言人。
切正如预料的那样,评审团主席宣布结果,我们失败了。我站起身,言不发悄悄地走掉了。直到第二天我才回来,却发现在我离开之后,同学们辱骂并殴打了陪审团成员,把他们团团围住,最后不得不叫警察来解围。尽管我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但却是明显的战斗信号。显而易见,我成了领导这次暴乱的嫌疑人。我被美术学院除名了一年,但这似乎还不够,我一回到菲格拉斯,警寮就拘捕了我,把我押解到赫罗纳监狱,在那儿呆了一个月。这倒给了我时间去思考成功、荣誉以及摆在我面前的声望
链接:《疯狂的眼球》
副标题: 萨尔瓦多·达利难以言说的自白
达利年谱(1930-1936)
达利年谱(1937-1947)
达利年谱(I948-1968)
达利年谱(1969-1988)
达利认为粪便学很崇高吗
达利传记:摆脱自己的父亲
达利回忆他的第一节课
达利的父亲真正对他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