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正在为赶一篇文案忙得焦头烂额时，妈妈打来电话再次向我唠叨大舅家的家务事。
“这一次李远的媳妇带着儿子闹闹真的走了，你大舅一天两盒劣质烟抽着仍解不完的苦闷。你大舅妈仍不改昔日的霸道，在亲戚面前大骂儿媳妇路小西贪图享受自私自利……”妈妈无奈地叹息道。
表弟李远身高一米八零，眉宇深邃，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深度近视镜，显得更加斯文内敛。大学毕业后他加入一家IT公司从事软件开发工作。
同在这家公司从事仓管工作的路小西，和李远同年入职。为人热情，性格开朗，做起事情更是毫不含糊，在同事中有着良好的人缘和口碑。
一次新年聚会上，有人调侃李远和路小西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甚是般配。没想到郎有情君有意，两人便谈起了轰轰烈烈的恋爱。
大舅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家里家外都是大舅妈说了算。大舅妈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透射出农村妇女特有的精明。
婚前路小西第一次随李远回豫东农村老家见公婆，并精心为二老准备了礼物。
老两口喜上眉梢逢人就夸，路小西这个杭州姑娘居然不嫌弃这个破家，对这个准儿媳赞不绝口。尤其是精明的大舅妈言语中透露出一股接近无知的自豪感，当东家老李西家老王在为天价彩礼愁眉不展时，她不用花一分钱，儿媳妇送上门来了。
对于一个不愿意出彩礼的婆家，很多女方家庭都会介意。因为彩礼不管金额多少，代表着男方对女方的尊重。这也是一对男女踏入婚姻的象征仪式。
可怜的路小西婚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顾父母的反对，从娘家到婆家，跨越半个中国，死心塌地地嫁给了李远。结婚的理由是他们彼此相爱，就这么简单。
02
两人在深圳打拼几年后，面对日益飙升的房价，再看看卡上可怜的余额，一种穷则思变的想法涌上路小西的心头。她说服李远一起回到她的娘家杭州某县城。
李远在当地重新找了一份老本行的工作，路小西则利用家门口就是服装基地的优势，拿出仅有的积蓄，在父母的协助下，开起了时尚女装店。
路小西头脑灵活，开启线上与实体同步销售模式，半年不到的功夫，服装店就开始有了盈利。路小西的心里劳累算什么，艰辛算什么，有相爱的人陪着，购房买车都不是梦想。
路小西曾自豪地告诉李远这辈子她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他。每每此时李远都会将这个可爱的姑娘揽入怀里，但冥冥中似乎又有种不安。
路小西对李远的感情近乎膜拜，因为他学历比自己高，懂得比自己多。当李远通过花花绿绿的K线图看大盘走势时，路小西就像一只可爱的猫咪趴在他的肩头。
殊不知这个被他宠上天的男人也只不过是小职员一枚，甚至在很多时候还不如她自身的生产力。只是这个女人爱男人爱得没有自我，时常被他牵着鼻子走。
儿子闹闹出生那天，李远打电话给父母报喜。大舅妈拎着大包小包已经坐上了通往杭州的火车。
真正的婚姻生活是从婆婆照顾小西的月子开始拉开帷幕的。初来乍到，因为对于新环境的陌生，大舅妈就不停的收拾家务，对儿媳总是客客气气。路小西庆幸自己嫁了个好人家，婆婆身上似乎没有传说中的刁钻和世故。
因为剖腹产遵照医嘱路小西要把月子坐满四十五天。她每天吃着北方人过月子特有的面疙瘩和荷包蛋。胃不舒服时也没有表现出嫌弃，毕竟南北习惯有别，更何况老人家也很用心。
晚上李远下班后，路小西要李远给自己做碗南方人习惯喝的红枣炒米茶。大舅妈听闻就不乐意了，突然醋意大发，嘟囔着李远一个大男人家怎会做这玩意。路小西没有吱声，李远顺势而行也就没有行动，路小西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第二天路小西妈妈送来一罐红枣炒米茶，安抚好女儿，和亲家母客套几句就离开了。
03
小西妈刚一离开，她隐隐约约听见李远和婆婆在小卧室里争论着什么。有句话她听得特别刺耳，论人才她配不上你，论学历她高中都没有毕业，不要彩礼很正常啊，你要是不娶这个城里的姑娘，我家的大楼是不是早盖上了？你看看谁家没有楼房，除了我家还是那三间破瓦房……
原来婆婆不是来伺候月子的，是来兴师问罪的。仿佛她生的儿子被人拐跑了，她又不得不承受为别人作嫁衣裳的委屈和难过。
路小西很快意识到她的婚姻没有想象的光鲜和美好，原来婆家对零成本娶进门的她并无感激，烦心的破事瞬间如鸡毛漫天飞。
不早不晚，和路小西一起生产的闺蜜糖糖发来微信，一脸幸福地告诉小西她生宝宝时，公婆加起来给了十万见面礼，七大姑八大姨给得也不少。
月子里的路小西想到婆婆的挑剔和闹闹一分没有的见面礼，内心顿时升腾起一股怨气。一上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凌乱的头发，散乱的被褥，哭闹的娃儿任他去，满腹的委屈让她泪如泉涌。
这一天李远下班到家，看到妈妈正在客厅里哄闹闹睡觉，再反观床上的小西，什么都没有说，害怕稍有不慎便挑起事端。
这个沉默的男人无奈成了夹心饼干。路小西不顾家人反对和他裸婚，他很感恩。但妈妈期望自己能改善家里的境况也没有错啊。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啊，没有自知之明的男人永远都是这么可悲。
这么多年路小西以绝对的优势改善着小家的经济条件，她不怕吃苦受累，除了坐月子她似乎没有停下来过忙碌。甚至没有给自己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家里所有的收入她毫不保留地交给李远打理。
在路小西看来，婆家不正当的期望值是导致家庭矛盾的根源。在不间断的争吵中，李远对她的爱恋渐走渐远，偶尔也会不耐烦地挑她的刺。
终于在一次大吵中，婆婆哭天喊地叫嚣着说：“后悔死了让李远读大学，如果不是她支持李远能读得了大学吗，现在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面对撒泼的婆婆，路小西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告诉她说：“妈妈等日子过厚实点，房贷还完了，我们再买一套小房子，把你和爸都接来，家里几乎都没人了，老家的房子盖不盖又有什么意义呢？”
婆婆一听就蒙了，继续哭喊着说她这一辈子就是命苦，男人指望不上，苦了半辈子就盼着儿子有出息，能在村里扬眉吐气让人家看得起，呜呜呜又哭闹起来。
04
面对哭闹的妈妈和言辞有理的媳妇，李远谁都没有搭理，砰地一声将门关上扬长而去。路小西意识到这家人可怕的不是贫穷而是贫穷的思想。
因为老家建房这个事路小西甚是郁闷，李远左右为难，当她不依不挠地质问李远自己当初和他裸婚时，为什么一家人感恩戴德。谁家娶媳妇婆家不用出一分钱呢，李远愤怒地还击那是因为你愿意！
这种简单粗暴的沟通，让路小西克制的情绪全盘崩溃。她的内心充满别人无法理解的凄苦，我曾经贪图他比我高很多的学历，原来这和好看的皮囊无异。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一个不懂沟通的书呆子竟如此无耻和自私。
婚姻里这种就像挤牙膏一样的沟通模式让路小西有疯掉的感觉，很多时候，是她一个人在吵，李远漠然视之。吵累了，没劲了，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一次次的摩擦，一次次的夹心不爽，李远无奈将大舅妈送回了老家。照看闹闹的重任就落在了小西妈妈身上。
李远虽生性沉默但内心却很执拗，骨子里他满心抱负现实里却一无是处。他开始不满足自己每月那几千块的微薄薪水，发疯似的寻找挣钱的门路。
某日一同事告诉他把钱放在投资担保公司月息五分，十万块钱一个月就有五千的利息。加上这个同事自己也投了五十万本金，李远就背着路小西信心十足地把两人小十万的积蓄悄悄地投进去了。
此后的半年，他每月都能如期拿到五千元利息，一半邮寄给家里，另一半以加薪的名义孝顺岳母照看儿子的辛苦。
直到某日去理财公司拿利息，李远才发现该投资担保公司已被贴上封条。他傻眼了，顿时一阵眩晕，心被掏空的感觉。他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凌晨一个人开上车上了高速，漫无目的地行驶。他甚是想一死了之，这么失败的人生让他感觉活得窝囊。
路小西得知这个消息后，埋怨的话一句没说。无休无止的内耗，已经磨去了两人昔日的初衷和美好。
05
我受托以一个和事佬和过来人的身份和小西沟通，她的这番话说的我无言以对。
我文化水平没有他高，颜值也没有他高，我曾经仰视他，他对我也有情，我以为有了他我就拥有了全世界。我曾发誓把他的爹妈当成我的父母一样去孝顺，但他的妈妈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他似乎也没有了自己的界限。
嫁给他时，我没有要求像样的婚礼，他们家也没有主动为我买过一个礼物。闹闹也从没有收到过来自爷爷奶奶的生日礼物，这都不重要。
我们婚姻中的硬伤在于他的自私和贫穷限制了他拥有幸福的能力，穷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信任。我那么相信他，甚至崇拜他，才让他变得愈加自私。姐姐，我真的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在哪里呀。
如今婚姻一地狼藉，对我来说及时止损是最好的解脱。
听完小西近乎理性的哭诉，我表达了我的看法。
婚姻不是儿戏，岂能说离就离，李远算不上模范丈夫，尚且算得上靠谱的男人。对孩子老婆老人都有责任感，他做的很多事情初衷也都是想把这个家维系好。但是不懂得处理家庭关系是他的不对，他的原生家庭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小西，你已经仁至义尽，我不想用道德绑架你，是走是留，你自己选择。
这辈子无论和谁过，都需要在婚姻这座围城里打转修行。谁的生活不曾是一地鸡毛，如果我们能做到将伤害踩在脚下，真正地宽恕和原谅，需要时间，更需要磨砺。
我们纵然没有改变别人的义务，但可以坚持修炼自己的影响力。最终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婚姻一地狼藉，你说谁来收拾残局，自己对了，这个世界就对了。
END
作者：静水，自由撰稿人，高校兼职财税讲师，育儿工作者，38岁裸辞，一支笔写尽人间冷暖，陪你把孤单过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