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男人最大的噩梦,就是怀疑妻子怀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这一场的男当事人就陷入这样的噩梦中。
这是一对80后年轻夫妻,已经有一个4岁的女儿,目前妻子怀有三个月身孕,当她告诉丈夫这个消息时,丈夫掐指一算,觉得不对。两个人一个在南方一个在老家,聚少离多,以他的算法,妻子是在来看他之前的一周怀上的孕。
他却不知道,在妇科检查时,孕期以及预产期都是从以月经的第一天开始算周期,这样,有一到两周的差异都是正常的,可是他却以自己的理解来算。
无知加上多疑,以及不自信,必然会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对妻子自然也谈不上关心,有的只是冷言冷语,夹枪带棒,矛盾越闹越大,最后两个人要离婚。
男的很胖,胖到他的肚子把衬衣上的扣子都绷开了一颗而不自知,在编导的提醒下才扣上。
他初看上去并不是那种恶形恶状的男人,戴眼镜,似乎是斯文的没脾气的一个人,却没想到在家人面前他是一个暴君。他冲动,爱打人,有的时候甚至不计后果,极端。
有一次他的女儿只是有点调皮,他竟然把袜子塞到孩子的嘴里,害得孩子当场呕吐,全身发抖。
有一次在与妻子的争吵中,曾经将妻子的耳膜打破。
更有一次,他甚至扬言要杀人,他跑到厨房里去磨刀,当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吓得妻子孩子给他下跪。
关于这些他自己清醒后都觉得那不是人的行为,他并不否认,但是会有些推卸责任,有些冷漠。他会说其实都是妻子逼的他,激惹的他,比如妻子会在争吵中说,你打呀,你打死我算了。你不打是孙子。在他看来妻子在招打,他当然会打。打过之后也后悔,也去请求原谅。但下一次,打得更重。
他好像对自己也无奈,他说自己有病,管不住自己。
其实,但凡有家暴的男人,如果不能在第一次制止他,给他颜色,让他收敛改正,那么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为什么?因为那个施暴的人认为既然自己能够被原谅,自然就还会有下一次。
女人瘦,按说怀孕的女人丰腴些才好,可她看上去瘦削、憔悴。
而且这个妻子也的确像她的丈夫所说,说话很急很碎,像很多的受害者一样,会在争吵中用语言去激惹对方。
而且这个妻子在家暴的环境中生活久了,似乎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症状,即成为施暴者的帮凶。比如,当丈夫认为女儿不听话而大声呵斥时,她会对孩子说,爸爸这样是在教育你,是为你好。还要女儿去对他说对不起。
我们觉得不解,明明是是爸爸有错在先,为什么要让孩子道歉,她说,我让孩子对爸爸说对不起,我也会要丈夫对孩子说对不起,我是希望父女能和解。
用孩子的屈服换来和解,这简直是助人为虐的神逻辑。
有一次,当丈夫要女儿去跪地的时候,她能为女儿做的只是拿一块纸板过去给女儿垫在膝盖底下。她以为给孩子的膝下垫一块纸板便是关心,却不知道真正的保护是和孩子一起,对暴力说不。
如果说爸爸是第一个施暴者,她是第二个,她让孩子从此在暴力面前只会臣服。
这个小家庭里发生的一切简直是匪夷所思,但就是这样发生了。
我是觉得,当一个女人自己是非不分,软弱糊涂的时候,也许会催化男人身上的恶。
时隔近两个月后,这期节目终于播出了,此时,我已经忘了当时的调解结果,看了电视才知道,最终是夫妻双双把家还。
似乎是最好的结果,毕竟男人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表示一定要改。而女人现在的状况不适合离婚,而且她本意也不想离婚。
但是仍然止不住地担心,这个男人真的能改吗?如果他不去看心理医生,不学会克制自己。生活在暴力阴影下的女人和孩子,会有幸福吗?
一旦男人故伎重演,如果女人不学会保护自己,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她还能怎么样?
我只能说,路都是自己选的,想必在她的生活中,也有夫妻恩爱的时候,也有对未来满怀憧憬的时候,也有对生活满足的时候,如果这一切加一起可以抵所受的罪,甚至还略有盈余,她当然会选择忍下去。
至少有一点,这个男人从事外贸工作,月收入在8千到1万5,比妻子的要高很多很多。他也确实在经济上是顾家的,孩子放在岳父岳母那里养,每个月给二三千,生活费还另外给,当然,他对钱也极看重,曾经把女方的工资卡拿到自己的手里,不让女方有自己的支配权。
在这个家里,他就是天王老子,一切都是他说了算。他在外面当孙子,就在家里当老子,把自己在客户那里受的气,在公司里压抑着的愤怒,在自己的家人身上发泄出来。
其实我当时是想着要问这个女的,假如这个男的一个月不是赚一万五,只能赚三五千,你还会跟他吗?
我估计是肯定不会的。
她也是有所图。毕竟这个家靠这个男人作为主力挣钱养家。
所以,有的时候我会想,能够在暴力阴影下生活的女人,必然对于那个施暴者有所图。往往在施虐者与受虐者之间,是有一种神奇的共生关系的。甚至,有的时候,受虐方会成为施虐方的协作者。其实,在他们的生活中,已经有这样的端倪——男人要自己的孩子下跪的时候,女人的表现。
在家庭暴力面前,到底应该怎么做?
现场的律师给支招了,根据2015年7月29日开始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力法》,当受害人的人身自由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时,可以向法院申请人身保护令,用法律的手段保护自己。
当然,也有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的。
我曾经从我的前同事那里听到过最戏剧性的一幕——
同事邻居家的女人,总是受男人的欺负,有一天,又被男人暴打一顿之后,男人去睡了,这个女人忍着伤痛去烧了一壶开水,然后,拎着这一壶滚烫的开水,来到男人的身边。她提着这一壶水,看着眼前睡着了的男人,心里却犹豫着,是倒下去,还是不倒。就在这时,男人醒了,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悬在自己面前的一壶开水,他愣住了。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女人收回了水壶,而男人,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打她。
并且从此,男人再也没有打过女人。
我在想,那个男人在面对悬在自己头顶的那壶开水时,他在想什么?当他感受到自己受的威胁时,是否体验到了妻子在自己的暴力面前的恐惧。当妻子只是威胁并没有付诸实践时,他是不是看到了女人内心深处的善。同时也知道,一个女人如果真的要反抗一个男人,并不是没有办法的。
两人那几秒钟的目光对视里发生的心理对峙让两个人的局势发生某种程度的反转,至少,男人不再敢打女人了。
至于他们后来到底过得幸福与否,我不知道,因为同事不久辞职去了南方,而这个故事,也不过是她在老家的道听途说。
但是,我却一直记得这个故事,有时会想,那悬壶之水,如果浇下来会怎么样?
当然,有浇下来的,不是水,是油,继之以火。
在方方的中篇小说《奔跑的火光》里,女主人公英芝因为自己固有的弱点,比如吃不了苦,甚至有些好逸恶劳,急于改变命运,粗糙随性,草率行事,跟二流子贵清生活在了一起,结婚生子,同时也成为他压榨盘剥的对象,因为她是靠在草台班子唱歌挣钱的,有的时候为了挣钱也会脱,贵清愤怒之余开始对她家暴,一次比一次打得狠打得重。
最终,她逃离了婆家,游荡异地,后又回到娘家。这时,贵清找上门来,拎着油桶,扬言烧她和她的家人。情急之下,英芝夺下了那个油桶,并将贵清烧死,最后她被判了死刑,在执行前,她似乎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在草地上奔跑的样子,流下最后一滴眼泪。
小说写得很好,但看后觉得很沉重。
其实,我真的觉得她罪不至死,我想,像她这样至多就是防卫过当,毕竟是她的丈夫提着一桶油来烧她的家人在先。当我向律师朋友咨询时,律师的答复果然是,英芝这样的行为确是防卫行为,不可能判死刑,特定情况下甚至可能不判刑。
当然,英芝是小说中的人物,在虚构与真实之间,总是会有些出入的。
方方重在对人性的剖析、挖掘,看一个女人是怎么样在自己性格的引领下一步步地走向了毁灭。
而我在想的是,无论是滚烫的开水,还是油,泼出去前,希望都能够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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