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说禅,只能肤浅,曾早已想说,但不敢说,因为有自知之明,禅中玄妙无论如何我也参不透。
何为“禅”?世界万物变化的根本。为什么这么说?先来解字。禅,通“蝉”(蚕),(蚕)与蛹,鸡与蛋,没有有先后,没有始终,不同时空,不同体态,万物变化,无限循环,这就是运动变化着的世界。
何为“禅”?源于东方的一种修行方式。如何修行?途径是“静”。据说,尧是禅的创始人,但不可信。
何为“禅”?拥有一颗平常心,人生如行云流水,回归本真,这便是参透人生,便是禅。于是,禅不仅有了形式,更有了内核,因为中国的禅遇到了天竺的佛。
据说,佛教进入中国是在西汉元帝时期,此期发生过一件著名的事——昭君出塞,那么,我们不妨这样记着——我佛来华,昭君出塞,怎么样,是否好记些?
但是佛教正是在中国扎根,应当是在东汉明帝时期。汉明帝叫作刘庄,一夜做了个梦,梦到一个身高六丈,头顶放光的金人自西方而来,在殿庭飞绕。博士傅毅知识面广,便出来解梦,说"西方有神,称为佛"。汉明帝便派大臣蔡音、秦景等十余人出使西域,拜求佛经、佛法。公元68年,汉明帝在洛阳修建了中国第一座佛寺——白马寺。
佛,真的来了。
入乡随俗,佛也不例外,迅速被本土化了,大概分为性、相、台、贤、禅、净、律、密八大宗派。
而《西游记》中唐僧创的就是第二宗——相,也就是所谓的法相宗。唐僧取的是真经,译的是真解,创的唯识论也是真理。可是,让人头疼的是太高深,很少有人懂。比如其中有一个名词叫作“阿赖耶识”,竟然无法意译。而最通俗的句子“外境非有,内识非无”,也让人读了一头雾水。
于是,通俗易懂的净土宗和禅宗应运而生。
净土宗的教义最简单,可以概括为:信、愿、行。“信”也就是相信净土的存在,“愿”就是发愿往生净土,“行”就是念“南无阿弥陀佛”。人们只需如此,来生便可脱离东方秽土的苦海,前去极乐的西方净土。如果,眼前有过不去的坎怎么办?念诵“南无观世音菩萨”即可。
净土宗的特点就是念佛往生,而无需其他修行功夫,任何人都可以带业往生,于是,深得下层百姓的欢迎。
而禅宗据说是来自南印度的菩提达摩祖师传入中国的,目的自然也是往生西方净土成佛。
如何才能成佛?途径为“禅”,也就是“静虑”,终点为“顿悟”。
何为“静虑”?安静地沉思,思考什么?如何摒弃外在事物影响,使内心回归宁静,质朴无瑕,这便参透了人生,便是禅。
何为顿悟?
这是禅宗六祖——唐代的慧能和尚首倡的。他有四句偈,几乎妇孺皆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禅宗认为佛法只在人的心里,不用外求,不能用文字来表达,只能用隐语来使人参悟。只要你以心印心,就能在一刹那顿悟成佛。
何为以心印心?
就是在静虑中领悟到了佛祖的心思。据说,佛祖在灵山说法,拈花示众——拿起了一朵花给大家看,没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有弟子摩诃迦叶破颜微笑。于是,佛祖说:“从今天起,我另辟一条传法的途径,什么话也不说,只靠彼此间的心心相印,这个新的法门,我就交给摩诃迦叶了。”就这样,禅宗,在会心一笑中诞生了。
顿悟成佛,听起来很诱人,直接跨越了阿罗汉和菩萨这两关,原地跳了三级。但是,以心印心难度太大了,有句歌词唱道“女孩的心思你别猜”,而要想领悟佛祖的意旨自然就更难了。
据说,禅宗度的是天上飞的,净土宗度的是地上走的。所谓天上飞的,是指悟性较高的众生,他们一点即通,本性自由洒脱,不拘层次道路,因人指引,立时入道,迅速成佛。
因此,禅宗往往更得上层人士或文人们的青睐。许多文人诗中颇具禅意。
诗入禅境,较早践行者当属陶渊明。
如其“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再如“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诗中景物虽在眼前,但若非至静至闲,则不可得。
而在谢灵运的山水诗中也多佳品,亦多让人心折目呆的禅意。诸如他的“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寥寥十字,便将自然界最传神地一瞬捕捉,蓬勃春意跃然纸上。
而王维,则是将禅意融入山水中的最杰出的诗人。他信奉佛教,对禅学更多研究,故称诗佛。
他认为,一个人若能够以不即不离的超脱心态去观照万物,万物也就呈现了真原面貌,“禅”境便诞生了。
譬如他的《鹿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若上”。
诗中一片“悟”境一一寂静无人的空山,隐隐约约的人声,落日残晖悄悄穿过密林,将微弱的金黄之光洒在冷得发青的苔藓之上。随着夕阳西下,这色彩斑驳的一瞬也将最终消失在亘古的冷清和空寂里。诗人徜徉在幽深的境界里,以一瞬为永恒,以当下包摄了过去、将来,入定而超脱。
再看他的《鸟鸣润》:“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润中。”
花落。夜静。山空。无声的月光惊鸣了山鸟,山鸟的鸣叫又带来了更幽深的寂静。这是一个在无声中颤动、寂静中回旋的世界。
此后,白居易也有不少参禅的诗,如他的《花非花》:“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白诗写的对象是什么?落花?夜雾?还是另有所谕?其实,这只是诗人对世间如梦、人生短暂的一种诗意感受罢了。世间如“花”,一切都是似是而非,朦朦胧胧,飘浮短暂,不知从所而来,更不知归向何方。
苏轼生性豪放,婉曲之作不多,而一首《水龙吟》却是禅意满满: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国、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遺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苏轼写在写杨花吗?还是写思妇?还是在写被命运拨弄、无可奈何、深含隐痛的人生哀怨?分不清。清静虚空的禅趣,使诗词的表意厚度大大拓展。
可见,禅最大的特征便是静和空。
心静了,人便和大自然相融了,心灵也就变得博大,空灵无物了,犹如倒空了烦恼的杯子。
此时,早已无我,心就如云和水。水往低处流,云在天上飘,至纯和谐。
这便是禅。
原创: 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