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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面包味道的记忆

时间:2020-10-18 15:01:42    来源:
带着面包味道的记忆
 
文/精灵
 
嗅觉,总是灵敏地捕捉身边的味道。一些味道转瞬消散,而另一些味道,仿佛在时光里发酵,越来越浓郁。对于老式面包的酸甜麦香,我就是如此无法忘怀。因为,这种味道是七伯父生前留给我的。
 
 
    惊闻七伯父去世的消息,枕上寒凉,暗暗长夜,关于七伯父的点点滴滴记忆,在眼前搜寻回放。这才发觉,我记忆最深的,原来是三年五载一次的探亲假里,七伯父来看望我奶奶,随身带来的老式面包的味道,如今吧嗒吧嗒嘴,还有面粉发酵的酸味和慢慢咀嚼出的甜腻。
那时我还没有上小学,对于迈进家门的七伯父很陌生。他矮个子,胖墩墩的,脸上总是挂着与生俱来的微笑。在我怯生生的注视下,他一边放下包裹,一边介绍:这是奶奶的棉衣、大伯的裤子和零用的东西。最后才打开随身包,拿出两三个鞋底形状的面包和水果罐头。罐头是奶奶专属,面包则被奶奶掰开,分给我和几个姐妹。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面包对我家来说,绝对算奢侈的美味。我紧紧捏住一小块面包,烤焦的面皮有些许油光,里面撕扯的茬口像雪白的棉絮,轻轻放在嘴里,含着,舍不得一口吞咽下去。慢慢嚼,丝软中散发出的酵香一辈子不忘。小孩子认吃,有了面包可吃,就觉得七伯父是最好、最亲的人。
后来,我年岁渐长,七伯父每次来,都是带几块鞋底形老式面包和两瓶罐头。依然是思念已久的酸酸甜甜的麦香,依然是一周左右相处的时光。
现在想来,这点吃食,恐怕也是七伯父在火车上饿着肚子给我们省下来的,所以才自小感觉面包有独特的香甜。
 
 
 
 
在面包浓郁的味道里迷漫的,还有七伯父招牌似的笑容。他笑着告诉奶奶,七伯母和堂哥堂姐们一切都好。他笑着说,在林区铁路上班很顺利。他笑着询问老家一切是否安好。他笑着攀谈乡间家长里短。
七伯父的眼睛和我一样,是祖传的小眼睛,一笑就眯成缝,弯弯的一条曲线;再加上肉感十足大脸盘,整张脸弥勒佛一样慈祥。
要是问他收入多少,他总说:“还行。”
要是问他生活怎么样,他一直说:“挺好。”
他的腔调永远是温和的、平淡的、柔润的。这种感觉,就像他带给我们的面包一样,有一种朴实的味道。
 
 
尝过几口面包,那味道和感觉就印在脑海里了。
七伯父不大和我们小孩子接触,他每次来探亲,都很忙。
至今我也不清楚,那些厚重的板材,七伯父一个人是怎样从火车、汽车上几番装卸的;又是如何步行运到五里外奶奶家的。总之,大多数探亲时,七伯父都带来小山一样的松木、桦木等。一回到老家,他就马不停蹄地把板材组合成箱啊、柜呀、桌椅啦,四处兜售。七伯父是木匠。在林区,木材遍地都是,他很勤快,靠制作木器收入填补家用。七伯父做的板凳我父母现在还在用,虽然岁月已经打磨得木色发亮,但是极其耐用。
作为木匠的七伯父,右手的手指,不到三十岁就只剩一根了。
他递给我面包时,我好奇地盯着他光秃秃的手看。七伯父开玩笑地说:“被猫咬下去了!”我惊诧的目光转移到炕头的老猫身上,他就笑眯眯地说“那只猫带电的啊,电可千万别碰呦!”以至于有一阵子,我真以为带电的猫好厉害。
十指连心,伯父断指部位,形成了肉球,劳作又让肉球长出老茧。斑驳开裂的皮肤,每一次触碰得多疼痛啊!我无法知道,失去手指的痛苦以及没有手指以后的岁月,七伯父如何生活的。只是长大了,听说,是做木匠活时,电锯夺取了他的手指。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七伯父三岁丧父,十六岁离家务工。打杂、车夫、学徒……后来做了木匠,在长白山腹地落脚,成了家。孩子、房子、票子一直困扰着七伯父。他手指伤残后,在林区安排下,成了一名铁路维护工。微薄的收入和不灵便的手,艰难支撑着一家老小。
中年丧女,对七伯父是个重大的打击。表姐因病自杀。她的生命定格在十九岁!之后的探亲,七伯父虽然脸上招牌似的笑依然在,但是总絮絮叨叨说表姐生前身后的种种情状。我们陪着落泪。再后来,谁也不敢提起早逝的表姐了。这是七伯父最深的痛,比断指更加疼的痛。
 
 
    堂哥们终于长大了,也成家立业了。七伯父也可以安享晚年了。可是常年积劳成疾,使他的身体垮了下来。
最后一次探亲,是六年前,堂哥一路陪护他回老家看看。浓郁的面包味儿,飘散在相聚的短暂日子里。奶奶已经去世多年,七伯父念念不忘的,是兄弟子侄们。看到这个亲人,又问那个亲人,问过一遍转身就忘记了,再问起来。他和父母、大伯们谈了许久。我自然插不上话,只是张罗饭菜,默默相陪。分别时刻,七伯父还是微笑着。堂哥半托半抱,很费劲地把七伯父安置在车里。我看得见,爸爸眼含泪花,七伯父言语不清地道别。车门关上那一刻,我的眼睛也湿润了。
七伯父,对我来说,不止一个称谓,不仅是一个亲属,而是童年给我香喷喷面包的人,让我知道远方一个亲人的关怀。
那发酵的麦香,那糯软的甜,那微微的面酸,是七伯父留在我记忆里的味道,是品他辛劳一生的滋味。
深秋的风,总吹散些什么。
疏离的枝叶,于夜晚飘飞,在眼前,也在天边。
去的终归去了,弥漫的味道,只有岁月记得住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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