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今天也要做一个种莲花的人。
且待菡萏成花
文／绿茶
这世上，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杨改兰一家的惨剧已经过去了二个多月，网络上已经少有人再提此事。新的热点不断出现，人们关注美国大选胜过关注自己家的后院。
而我，则是因为此前写此事的文章没通过审核，这才翻出来重写此文。
至少，这次要通过审核：）
此事一出，网上出了很多爆款文，人们对杨家曾寄与了无比的同情，唏嘘感叹之余对造成这一事件的背景进行了挖掘、报道、分析，大环境中的种种不如意之外，杨家在赤贫状态下的艰难求生有目共睹。
但是，那几个孩子，一个八岁，两个五岁，一个三岁，他们活泼泼的生命被自己的母亲就此夺去，难道就真的是无路可逃非得如此？
我在想，那个母亲有什么权力这样对待他们？
有人说，她是不得已，她是被现实所逼，她是以死抗争。
请允许我冷酷一点说，她自己求死无妨，但她没有权力把几个孩子弄死。
每一个生命自它降生，就属于它自己，别人无权干涉。
我尽力去理解这个女人的悲伤与绝望。
任何女人对未来的憧憬中，都离不开一条：希望能嫁得好一点。俗话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但是，招上门女婿的女人会继续在原来的生活环境中挣扎，如果这个男人还不及自己能干，而且生下的都是女儿，那就会绝望。
杨改兰身上的包袱太重了，她若得嫁出去还能抱怨一下，在自己家，她有苦没处说。
杨改兰，从这个名字都可以推测，也许她的父母当时给她起的名是杨改男，她出生时家里可能没有男孩，这也是她招上门女婿的原因。
看她的生育史，第一胎，女儿，第二胎，一儿一女龙凤胎，第三胎，女儿。四个孩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在想，她当时第三胎时，是否是希望再生一个儿子，但来的却是一个女儿。这带来了失望，也带来了生存的压力。
当她拿起药瓶之前，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挣扎，我们无从猜测，但从她对自己的祖母所说的那句话，是非常决绝的，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在人间受苦。
十几年前，我在一家杂志做编辑，有一天接到一个电话，是省内一家知名杂志的同行打来的，他手上有一篇纪实稿，报道的是一位农妇在得知自己患了传染性疾病，医治无望，且得知此病已传染给了自己的女儿之后，在深深的恐惧、绝望与自责之中，她先掐死了自己的孩子，然后自杀。
同行深夜来电，跟我咨询这个女人是什么心理。
我说，其实分析她的心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告诉读者，她没有权力扼杀孩子的生命，那些所谓的“我是为你好”“跟我走了免得你在人世受苦”“一了百了”……都不是一个母亲剥夺自己孩子生命的理由和借口。
每一个生命都在寻找出口，但是这个母亲却亲手掩埋了这个出口，窒息了孩子的生机。
这世上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如幽暗的山谷，如深深的海底，而人心的深处，才是最深处。
其实，早在古希腊神话中就有母亲杀子的原型。
科奇斯岛上的公主美狄亚，与到岛上寻找金羊毛的伊阿宋王子一见钟情，为了帮王子得到金羊毛，她施展自己的法术，助他成功。后来她和他结婚，准备一起返回希腊。而她的父亲派她的弟弟前来阻止，为了与心爱的人远走高飞，她残忍地杀死了自己的弟弟。随伊阿宋回国后，美狄亚继续施展法术，帮他除掉威胁王位的叔叔。她屡出大招帮他，他感激，但同时也让他开始害怕、忌惮。即便如此，伊阿宋后来还是移情别恋，爱上别的女人，美狄亚由爱生恨，将自己与伊阿宋的两个儿子杀死，同时毒杀情敌。经此巨变，伊阿宋王子抑郁而终，美狄亚流落他乡。
这样的一个故事，充满了背叛、绝望、激愤、暴烈。由爱之欢愉到死之决绝，美狄亚是一个一条路走到黑的女人，在她的字典里没有忍让，没有妥协，没有怜悯，更没有宽容。
最后，她自己也落得孤家寡人，寂寞余生。
从小我们看过很多关于母爱的文字，母亲是生命的创造者、哺育者，母爱意味着温柔、善良、宽容、安抚、体贴、支撑、鼓励、陪伴、呵护……
在我心中，最耳熟能详的是冰心的那一句：母亲啊，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我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
这也是最能给我画面感的一句。因为，我是在水边长大的，每年夏天，我都能看到满塘的荷叶田田，荷花吐蕊，莲实累累。
就算是再贫瘠的土壤，只要有一点点水，菡萏也可成花。
而身为母亲者，在自己了无生趣之时，让孩子也随自己而去，做自己的殉葬，叶折花摧的悲剧，真的令人痛惜。
愿往生者安息。
愿世间阳光普照。
愿每个人心头莲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