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月亮下的蛋》
作者: 若隐\程庸
不止一次听到年轻小姐抱怨,工作辛苦,人际关系复杂,不如趁早辞职,去一个英格兰小镇做女侍,过其单纯闲适的生活。为什么是英格兰?为什么是小镇?看过盖斯凯尔夫人的小说《克兰福镇》的人自然明白
克兰福镇是盖斯凯尔夫人虚构的英格兰西北部一个普通的小城镇。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该镇的上层社交圈内光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女人。她们虽不富裕,却总要千方百计维持自己的贵族身份;她们中的一些人目光短浅、幼稚天真,但大多数人都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作者通过一些生活琐事,逼真地描绘了两百年前那个偏僻小镇的风俗人情。在描写英格兰村镇生活的作品中,《克兰福镇》被公认为是最出色的部。
小说中一登场的不是无儿女的寡妇就是老小姐,她们年龄相当、经历相似、生活平淡,作者没有花费较多的笔墨来描绘她们的外貌,而读者却不会将她们张冠李戴、面目混淆,这要归功于盖斯凯尔夫人高超的人物刻画技巧。无论是温柔善良的玛蒂小姐,主观专断的詹金斯女士,还是好搭贵族架子的贾米逊夫人,无不形象生动、个性鲜明。
该小说以第一人称叙述,但绝少主观评价,人物性格均是通过事件的发生,人物与人物的交流、冲突自然而然地呈现在阅读者面前的。詹金斯小姐是老教区长的女儿,自认为很精通文学,别人谈到书籍,她便觉得是对自己的挑战。布郎上尉看狄更斯的《匹克威克外传》入了迷。詹金斯小姐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只有约翰逊博士的文风才是值得大家推崇、学习的。她还当着众人的面高声朗诵约翰逊博士的作品。即使这样,布郎上尉还是坚持喜欢狄更斯,这让詹金斯小姐大为恼火。争论之后,听说小姐嫌铁铲声音刺耳,布郎上尉亲手做了一把木煤铲给她,她却不喜欢。在她看来,一个不喜欢约翰逊博士而喜欢狄更斯的人无论送什么礼物都要比铁煤铲讨厌。真是位固执的小姐。
詹金斯女士的妹妹玛蒂小姐则有着非常纯良的天性。一次在店铺里买东西,老板拒收一位顾客付给的县镇银行的钞票,因为听说那家银行正面临倒闭。恰巧玛蒂买过该银行的股票,算得上是小小的股东,她毅然拿出五个金镑,换下了那位顾客手中已成废纸的钞票,她觉得自己是银行的一个股东,有责任不让无辜的人代她受损失。这种事也只有玛蒂小姐才会做。费兹-亚当太太在玛蒂小姐发生财务危机时伸出了援助的手。作者又借她口讲述了一段往事玛蒂小姐年轻时是位上等人家的漂亮小姐,我那时只是个乡下姑娘……一天,我在小巷里遇见她,她正和位先生走在一起,边扯着花瓣一边在哭,走过我身边之后,她又转过身来赶上我,向我探问我母亲的病情,握着我的手安慰我…”阅读者知道,玛落当时正在和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爱恋说再见
盖斯凯尔夫人又擅长通过描述不同人物对同一事件的反应来表现其性格特征。作为克兰福镇社交圈的领袖,贾米逊夫人一向好搭贵族架子。因为费兹-亚当太太是个平民,每当她向尊敬的贾米逊夫人屈膝行礼,后者睑上的肌肉总是纹丝不动,就像根本没有看到对方一样。贾米逊夫人的贵族亲戚——男爵遗孀要上她家作客。她居然通知玛蒂小姐等人不用上门拜访,其实是嫌她们身份不够高贵面对如此无礼的举动,波尔小姐她们个个义愤填膺,独玛蒂小姐不见怪,也不动气,仍然是安详庄重的神态。
盖斯凯尔夫人将淳朴的小镇生活娓娓道来,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不过是些琐细的生活片段,却绝少多余的笔墨,就像在克兰福镇,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只要有机会,都能派上用场。玫瑰花瓣在没凋落之前就被采集起来,再制成百花香送给那些没有花园人;薰衣草也要一小東一小束地分送给镇里的人家,铺在抽屉里许多人看不上眼的东西或者认为不值得做的小事,在克兰福镇却是件件都有人留心的。玛蒂小姐就曾在苹果里塞满了丁香,送给病人在房里烤熟了闻闻香气。通篇《克兰福镇》散发出的也是这种甜熟、家常的清香,闻着心安神定,令人怀念,让人向往。
《克兰福镇》
刘凯芳 吴宣豪 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
美文摘录:
有关仆人的事总是令人没法安心,这是毫不足怪的。尽管在克兰福镇上层社会中几乎没有男人,也听不到什么男人的事,可在下层社会却是不乏神气的小伙子。俊俏的女仆自然会从那些人中挑选可心的人儿,她们的女主人虽然不像玛蒂尔德小姐那样对男子和婚烟问题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惧怕心理,但总有些担心她们那些标致的侍女们被那些木匠、屠夫、园丁们搅昏了头。由于职业关系,这些人总要进门干活,倒霉的是这些人往往都是些长得神气的单身汉。芬妮的爱人问题一玛蒂尔德小姐老是疑神疑鬼地说她跟别人调情,要不是她模样长得这么好看,我真不大相倌她会有爱人呢——使她的女主人整日里心神不宁。合同上明文禁止她招惹“追随者"。虽然她两手提起裙裾,稚气可掬地打招呼说:“对不起,女士,我一向每次只有一个人来。”玛蒂小姐还是不准她有那一个可是在厨房里却时时可以看见男人的影子。我记得有一回晚上到储藏室,看到男人的衣裾往洗碗槽那边隐去,芬妮却竭力声称那全是我眼花看错了;还有一晚我们的表全停了,我跑去看钟,不料分明看见一个小伙子的身影晃过钟面挤到打开的厨房门后面去了。我只觉得芬妮慌慌张张的一手抓过蜡烛,使钟面蒙上一片黑影,并随口告诉了我钟头。不过我并没有向玛蒂小姐提起我的怀疑,免得她更加不安。何况次日芬妮又对我说这个厨房真怪,老可以见到一些奇怪的影子,她真有点不敢待在里头。真的,小姐,”她说,“晚上六点种吃过茶点以后直到十点种女主人摇铃做晚祷,这段时间里我是什么人也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