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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当多陪陪你睡觉的

时间:2020-10-18 15:18:34    来源:
我应当多陪陪你睡觉的
 
文/张贝贝
 离家那天,奶奶起的特别早,尽管往日她起的也不晚,可那日缺偏要早了些。
我睡睡靠门的左边,奶奶睡在右边。她并未喊我,我甚至都没有听到关于她起床的任何动静。
稍小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和奶奶睡觉的,可那时我睡觉偏不老实,两只腿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到处乱窜,一会伸到奶奶腿上,一会又爬了肚子上,有时候干脆一脚伸到奶奶脸上蹭来蹭去,刚开始,奶奶不说,任凭我的胡闹,大概是我实在有些得寸进尺,后来奶奶干脆把被子从中间紧紧的掖在身下,就像是泄洪的时候,横空出世的大坝一样,任凭我怎么伸也伸不进去。可我着实是有些调皮,吵得奶奶实在是睡不好觉的时候,奶奶便有投降之意了,最后,我俩互相退让一步,开始了分头睡。
顾名思义,我们开始了“大小脚相对”的日子,这时候我也渐渐长大了。
分头睡得日子按理说应该很和谐才是,然我天生就生了“小子”的个性,即使了采取了这样的方式,我还是偏偏爱往奶奶身上蹭,一开始是抱着奶奶的脚,后来便发展成抱着腿,到后来,有时候竟然把脚伸到了奶奶嘴上。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为此,奶奶可是没少吵过我,可吵归吵,奶奶还是愿意和我一起睡觉,而我也愿意和奶奶睡觉,搂着奶奶的脚睡觉。
只是我长的太快,很快就读了初中,我开始渴望有自己的小屋子。那时候我姐刚好毕业空出了一间屋子,我便兴高采烈的收视我姐的屋子,把它打扮成我喜欢的样子。头两天那股新鲜劲上头,睡得还算舒服,可那新鲜头一过,便是怎么睡也不舒服,不是感觉床太硬了,就是枕头太高了,要么就是老做噩梦。我开始找各种理由缠着和奶奶一起睡觉,奶奶总是会答应我的,可她也不免调侃上两句:自己的小屋睡着不舒服么?瞧这屋子被你倒腾的。
我总是羞答答的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小孩子,任凭大人的戏谑。
只是我从未感觉到时光过得如此之快,由于高中看书要到很晚我不得不和奶奶再次分开睡觉,然而这次分开睡觉,我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带着不舍,也没有那么依恋奶奶了,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我在自己的小屋子,奶奶在她的小屋子。
甚至倒是希望和奶奶分开睡,竟然还有种后悔之感,这悔由何来:一个人睡觉是要舒服些的,四肢也能伸展的开,还可以把脚伸在外面,也没有人会唠叨你翻来覆去,要多自在有多自在,怎么当初就没有发现呢。
只是屋外的公鸡止不住地打鸣,揉揉睡眼惺忪的眼后胡乱穿上拖鞋走出屋外,厨房的昏黄的透过裹得黑黝黝的油窗户透了出来,奶奶有些佝偻的背影在油窗户里来回闪动着。还没等我开口,奶奶便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向上冒着白气儿的面条手里携着双筷子,看到我便说:赶紧洗洗吃饭吧,待会看看东西忘带了没,注意点时间。
 
 
 
我才回过神来,今天便是返校的日子,想来,难怪奶奶今日起的如此之早。只见面条上面堆了两个荷包蛋,晶莹剔透的,裹着两个似露非露的蛋黄好不可爱。奶奶是知道的,我是尤其爱吃鸡蛋的。正当吃面的时候,奶奶屋里屋外来回的走动。手里不停地变化着花样,只是面还没吃到一半,我陡然发现本来似饿的发瘪的包很快便鼓起了大肚子。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不耐烦的翻了翻,包里是一片静谧的景象:两包煮好的咸鸡咸鸭,裹了好几层袋子,可依然可以看见上面夹带着的油水,七八个鸡蛋,一罐咸菜,瓜子小糖之类的,我有些不乐意,想着这些东西也是很沉还占这地方,嘴里嘟囔着,可奶奶还不停的往我包里塞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嘴里还自言自语的念叨:这些东西你在学校都吃不到的,得多带些。像是全然没有听到我说话似的。
想着马上便要走了,我不再嘟囔,看着她老人家一个劲的忙活。
还是想不出奶奶什么时候煮的咸鸭,大概是昨晚我已经睡了,那时也已夜深人静了,一阵阵大垛案板的声音传到屋里来,吵得我翻动了几下身子,随后而来的腊肉味也漫不经心的飘进了屋子,那时候我虽闻到了香味,可也权当是做梦。
村子里离街上有好一段路程,本来一个行李箱也还好对付,可被奶奶东塞西推,又外加一个书包,一个大挎包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我不免有些抱怨,抱怨奶奶多给我带来这些负担,奶奶不说话,只管帮我背着书包挎着包。
二月中旬的天气尚是有些冷的,村里的门户大都还没有开门,那些落锁大门大都是做瓜果蔬菜的摊贩,他们是起的很早的,一般天不亮就去做活了,吃午饭的点也不见得回来。
狭长的小路上只有我和奶奶,还有早起的狗儿猫儿的稀稀落落的在马路上闲逛,有的狗儿站那不动,睁大了眼睛盯着我和奶奶看,有的猫儿只管对我们“瞄”了一声后便不知去向,还有的像是没睡醒的婴儿似的,只管一个劲的打着盹儿。我并没有心情理会这些,只盼着快点走到街上,不觉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把奶奶落在了身后.
 
 
 
可这清晨的雾气还未全然散去,小路上的泥土也很是调皮,他们尤爱光顾我的“小轮子”,没一会儿,行李箱就不听我的使唤了,我停下脚步,随手折了根树枝树枝胡乱的拨弄着,眼看奶奶快要跟上来时,我也清理的差不多了,又继续拉着它上路,可是,这乡间这泥土小路哪里由着我的性子,“小轮子”又被堵得满满的,任凭我怎么用力疏通,夹缝中的小石子像是和我赌气似的,就是不肯出来。
奶奶大概也是知道状况了,很快跟了上来,手里已经备好树枝,蹲下来就开始“工作”,未果,问了时间之后便利索的把包递给我,扛起行李箱放到肩头上大步走了起来。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没留了出来,我的奶奶已经76岁了,头发已经也已经挤进尽了最后一滴墨汁,得邻居的帮助才染成了黑色,这行李箱少说也有几十斤,拉着是不觉忽累,可是扛着就是年轻人也是相当吃力啊,何况这路还有好大一截,就在前面,还要翻过两个铁道口······
我多次请求奶奶放下行李箱,可奶奶这个年纪倒是像小孩子那般的执拗,还是权当听不到我的话,只是还不断加快脚步。
我心里知道,奶奶是怕我赶不上火车。
终于走过了这节难走的路,废了好大力气弄好行李箱后,奶奶又接过我背上的书包和手里的大挎包,开始赶路。
奶奶步子很大,我走的有些慢了,故意跟在奶奶身后看着奶奶,奶奶背也确实有些凸出了个子好像也有些变矮了,我才发现,我的奶奶确实是老了。我突然间又后悔起来,没有能够在家里的时候和奶奶在一起睡觉,奶奶明明说我冷的话就去她的被窝睡的,奶奶说了好几遍,可我怎么就那么执拗呢?我应当多陪奶奶说些话,陪她老人家开开玩笑,打打趣儿才是。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又要流了下来。
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我和奶奶一前一后,最后碰到村里的一位邻居骑着电车,就顺道帮我带到了街上,这下是真的要与奶奶分别一阵子了,我没有哭,奶奶也没有哭,奶奶看到邻居只是有些激动,忙着招呼他停下电车,便利索的把我的行李搬了上去,一边再三嘱托邻居尽量将我带到火车站,一边再三叮嘱我到了学校记得给她打电话,吃饭一定要吃饱,末了,还加了一句:暑假要不别上班了,回家吧······
我只顾一个劲的点头,电车发动的时候,奶奶还迟迟不肯离去,摆出挥手的姿势,最后大概是奶奶看不到我了,才肯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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