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龙门石窟
作者:薄荷少年
阅读字数:1302字
当我们一行四人到达龙门石窟时,已是近黄昏时分。
伊河里的波光辉映着冬日午阳,石桥悬拱在河的两端,时光从明亮引向昏暗,所有的景物都在不可知中如河水般慢慢地流淌了出去。
唯有龙门山上的石窟佛像,在历史一千多年的风霜洗练中,保持着神圣且坚挺的姿态,呈现在所有前来瞻仰它们的虔诚信徒面前。
许是过于壮观,未走过桥时,我们便都默契地止了脚步立在侧岸,连绵的佛窟像一幅长卷画铺展在眼前,与天、云、水、树构成一体,天蓝色、黄绿色、青白色,在千年的磨合妍染中,乍现微渺,似静似动,于眼前循环。
大抵是不曾见过的一面:自然的桀骜在人文的对谈中被驯服、融合,于时间的某个节点中,我们有幸与之相互对峙、凝望和交谈,见物见人见心,忽然萌生出狂热的想法:我与他与自然皆是这造物者的荣光。
但这荣光被隐匿在时空间的苍茫中,全然忘却了身体昏昏沉沉之重,乐东坡之所述,“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只这一瞬,人世间都豁然开朗起来,所有个人的执着都变成了慈悲。
辗转在数个洞窟之间,沿着山体上下,仿佛是在余晖残照中寻找着无限生机,只一束光线射入,斜打在窟壁之上,稍微动心起念,那光便能折进整间心房,一切明亮圆满起来。
我一直相信,人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存在。置身于一个宏大的历史场景之中,常会让人对时间产生质疑、对空间产生困惑,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但也只有在这质疑、这困惑中,我们才能不断地介入这段已然灰蒙蒙的历史片段之中,更好地找寻到属于自己的现实位置。
从北魏经隋唐至宋,我们后代人要用何种态度、何种历史观来面对甚至是回应先人留下的历史遗产,这是我们在龙门石窟参观之旅中扑面袭来的问题,作为中华儿女的任何人都无从躲闪。
历史性的遗留永远都不能是后场复刻,奉先寺窟、宾阳洞窟、莲花洞窟和万佛洞窟就这样赤裸的以最“原始”的方式面向我们,不曾对我们说过一句箴言,于此我们对此做出的任何阐释永远都是无力的。
历史也从不缺少想象性的文学叙述与增添,玩笑说来,文人幻想大都是一夜风流罢了。
我因想的有些痴了,友人叫了我几声,我才晃过神来。友人问我在想些什么,我却思想周转、哑口说不出来,历史于人的慰藉总是单独存在的,在某种意义上,也正是这种慰藉提醒着我的存在。
在每个必将走向消亡的路上,我们将所有的思绪延伸了出去,使得生命和艺术在某种意义上获得了永生。
念至此,游览也似乎走向了尽头,暮色初露,山气波涌,转身离去时,只恍惚发觉佛在朝我倾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