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儿 弯 弯
文/韩宝柱(内蒙古)
从春季开始,就没下过透雨。
持续的干旱,就象把整个东北焖在大火炉里。山上路边的草儿,枯萎发黄。免强维持着生命。树似乎萎缩了一节。树枝蔫得象耷拉下垂的手臂,无精打采。长势喜人的玉米叶子,象秋落的大葱,卷曲着,尽量维持芯里的水份,与炎热抗争。浇灌过的玉米,郁郁葱葱。与没浇过有着极大的反差。让人看了心碎。太阳一直以来,尽心尽责,把恼人的火焰投向人间。天空飘浮的几朵残云,旱情就象与它毫无关联,无动于衷。蛐蛐儿的叫声,沙哑低沉。车子在路上驰过,烟尘滚滚。人们在烈日下,滴落的汗珠,比桑拿房里汗蒸还要多。一阵风吹来,就象热浪袭身。整个世界几乎被热神主宰似的。
玉米地一片一片的各不相同,有的人家浇完了,有的还在抢浇,甚至不分昼夜的奋战。旱情就是命令。不浇就会减产,甚至决产。一年的收成就无望了。
红姐己经在地里摸爬滚打十一天了,一百六十亩地才浇了一半。疲惫地拖着沉重的水鞋,在玉米垄间游走。手上提着一把铁锹,头上匝着个白纱巾,脸上戴着黑口罩儿。不时的仰天长叹,有时还自言自语,骂着老天爷残酷无情。
她有两个儿女,儿子上大二,女儿上高中。为了供孩子读书,种地收入不够开销。丈夫只好常年在外打工,红姐一人持弄一百多亩地。在村里算得上是个女汉子了。
“喂,国军,你好吗?”本来拿起手机时是想发一通火的,可一通话怒竭的心顿时软下来。平日高音语调,变得颤柔里带着委屈。“你能汇点钱来吗?我有点挺不住了,想雇人浇地。”其实既使把钱打过来,她也舍不得顾人。每当孩子传来好成绩的喜讯,又干劲十足。可话又说回来,一个女人家,一个人天天在地里轱辘。也是够说了。
“噢,我给你发一千元的红包,你顾人吧,别累坏了!”说忙业务,啪的手机摞了。没说几句话电话就摞了,你怎么就那么忙呢?一年多的工资没拿回来。说是投资成包了一个什么工程,在外面闯了几年,试着承包了个什么项目。唉,男人在外也不容易。
红姐摞下手机,又拿起铁锹,钻进玉米地里拨垄。通过水龙管子,水潺潺地流淌着,井水的流量还算可以,一次放六七根垄。
拨完垄红姐一屁股坐在地垄上。心里思付着?国军的电话怎么越来越少,就是通了话。也只是敷衍了事,难道业务就那么繁忙?看手机里的朋友圈,也确实在忙业务。有时还作宣传广告。身边还站着穿着礼仪服装的小姐。看着心里酸溜溜的。
身后浇过的玉米,饱尝甘露。蔫曲的叶子缓慢的挺立变得挺拨翠绿。没浇到的在漫漫枯萎变黄。根处的茎叶燥得象干柴,点火就着。行走时脚面淌过,唰唰作响。面临着严重减产,让人心焦,红姐的心也急得灼热。严重干旱时浇地,说是浇地,其实是种煎熬。在出水口处拨完垄,还要跟随水头流至三四十米远的距离浇齐,到头回去在拨垄。反复往返,干燥的叶子刮到脸上,火辣辣的痛。
突然没了水流,难道停电了吗?红姐拖着 疲惫的脚步向井房走去。
又跳闸停电了。上千亩的水浇地几户同时用电,电压过低,就会跳闸停电。并且有烧水泵的可能。红姐只好去找邻地的刘哥帮忙。
刘哥在地里忙呢。只有顺着爬水管的水头才能找到他。她走到浇过的衔接处,喊道“刘哥,我的控制器又跳了,合上还跳闸。你出来给我弄一下吧?”。
玉米地里沙沙的响着,“噢,又跳闸了?用电量太大了”。刘哥头上戴着个鸭舌帽,圆而憨厚的脸颊,被太阳晒得黑黑的。从玉米地走了出来。
“快浇完了吧?”刘哥问道。
“唉,快了。越着急,越有事。帮我弄弄吧。”
这时,二陈子正好从地头路过。“红嫂,还没浇完啊?晚上我帮你浇吧!就是……”二陈子嬉皮笑脸的冲着红姐做鬼脸儿……
“劈开你个二陈子。”红姐举起铁锹向二陈子追去,二陈子撒腿就跑。
刘哥把自家的电闸闭了,向红姐的地里走去。按下电钮,井水又喷泼而出。转身骑上摩托车想走。
红姐喊道“你不浇了?”
“你先浇吧,我晚上浇。”说完,一加油门,摩托车扬长而去。
说心里话,这几年作为地邻,刘哥没少帮红姐的忙。这次又停下让给红姐。干旱的持继,会使玉米严重的减产。这一百多亩地浇上水,就能得个好收成。红姐感缴地望着远去的刘哥。
天渐渐暗了下来,弯弯的月亮桂上了树稍。水缓缓地流淌着,浇过的玉米又回复了青绿。微风吹来热流中略显凉爽。又十亩地保住了,红姐发自内心的欣喜。
天己暗了,刘哥还没有来。她拿起手机,正要拨打。传来刘哥的摩托声。
“刘哥,真谢谢你了。让你晚上浇真不好意思。”说着把一塑料袋吃的往刘哥手里塞。“我刚吃过了,你也累了早点回去吧!” 带上头灯,合上电闸,转身向地里走去。
“等一等。”红姐忽然向他跑去,一把搂住他的后腰。
刘哥慌了“别,别这样……”
风轻轻的徐来,玉米叶摇曳着沙沙作响,弯弯的月亮羞涩的躲进云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