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二年七月,我前往呼伦贝尔盟(市)旅游。临行前,心里已有打算,此行也将是采风之旅。我要撷取目的地感人的场景或事例作为素材,进行文学创作;写出我心中喜爱的歌颂草原的诗或歌词,成为众多歌颂草原的诗、词作者的一员。
倘能如愿,我的这次旅游将会变得更浪漫、更多彩、更有意义。
此前,我还不曾有过作品被国家各级正式报刊发表的体验,这成为我的一种向往和企盼。虽不想当“家”成“腕儿”,可在报刊上屡屡看到别人发表作品并署名时,心里也想一试身手,感受一次那手写稿变成铅字的快乐,体验一下在文学创作领域里“我也行”的成就感,尝试做一回“文学中人”。
被自家所在地的某报社编辑搪塞拒绝的经历,成为我内心长久的伤痛。期待成功,期待惊喜,同时也怀疑自己在这方面是否真的有潜质。
呼伦贝盟尔(市)陈巴尔虎旗境内有一处叫做海东村的地方,村背后与呼和温都尔山之间的草甸草原是一大片非常宜人的旅游景区。如茵的草原,草原上的蒙古包群落,蒙古包大帐里且歌且舞唱着《呼伦贝尔酒歌》向游人敬酒敬献哈达的蒙古族姑娘们;草原上空像小直升飞机那样几乎停着不动,为生活为爱而不歇地扇翅鸣啭的百灵鸟;从大兴安岭西麓发源,淙淙流淌数百公里一路诉说着这片草原历史;被多少名家、大家誉为“天下第一曲水”千回百转的莫勒根河,——这天然的诗,动态的画让我陶醉、畅想,百看不够,不愿离去,这片草原真真正正让人留恋啊……
草原之恋
绒毯般的草原铺向天边,
蜿蜒的莫勒根河流过久远。
绿色哟,
装点着世代的家园。
和煦的微风拂过耳畔,
盘旋的百灵扇翅鸣啭。
百草哟,
摇曳着舒展的腰肩。
满目的花蕾出落草原,
心中的姑娘伫立哪边?
草原哟,
萦绕着梦中的情缘。
歌词《草原之恋》在海拉尔一个打字复印门市部,从打字、复印到结束,我感到左胸中兴奋躁动的心似乎想要突破胸壁的束缚,出来在海拉尔的大街上奔跑……
即将离开呼伦贝尔,我以一种不安的心情带着心爱的《草原之恋》来到了《呼伦贝尔日报》社。进了门,先向传达室当班人说明来意。他说,稿件要先经过(走廊)斜对门的群工部初审。
门半开着的群工部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她)什么时候回来?
他(她)回来后若是说我的作品不行呢?
曾经有过的被当面拒绝的经历,让我从兴奋、躁动中平静下来;初审不在,可以使我免遭拒绝的尴尬。唉,人心里有时真是自相矛盾……
黄昏中,列车离开了海拉尔车站,沿着轨道在向我来这里时的方向行进。带着未被拒绝的失落,面对着渐行渐远的旅游目的地;透过半开的车窗,看着不断向列车后不断倒退的绿色草原,海拉尔河支流流经的湿地草原,远处起伏的高山草原,绿色渐渐的在暮色中越来越向空中伸展,越来越变得高低起伏。列车驶入了大兴安岭深处。夜,也到了深处。
车厢里,人并不拥挤,也不是很热,我却难以入眠。
联想到旅游期间曾去过的西山植物园,在植物园里看到的一丛丛、一簇簇开着白色小花的野韭菜,参观园中博物馆里的布展,听讲解员讲述海拉尔之名由蒙语“哈利亚尔”(野韭菜)演化而来;我一边与候车时才认识的对座交谈,一边从衣兜里掏出有些揣得褶皱了的企业用表格纸,在茶几上铺展,在其粗糙不光滑不适于书写的背面,我写《到呼伦贝尔来看绿》以及《草原上的野韭菜花》两篇文章的初稿。
九月份,我再次来到呼伦贝尔,继续旅游与采风;心想我已有三篇文章了。要求不是很高,即便是能有一篇文章被看好,我也将获得发表的感觉。
《呼伦贝尔日报》社群工部这次有一位男性工作人员坐在办公桌前,约三十岁左右。我“心中没数”的递上三篇文章。他快速看过一遍,说:“写的挺好,送到二楼的‘汉编部’。”我心里稍微有些底数了。
楼梯一阶一阶的递进,稍微松驰的心弦再次绷紧。
汉编部里有三个人。进了门最先遇到的一位中年女士面对荧屏正在编辑。她双手离开键盘,边听我介绍边看我递上的三篇稿件。
“你是自由职业者?”她的话提醒了我,后来我便在名片背面印上了“自由撰稿”四个字。——我与企业已解除劳动合同四年,已经没有了传统意义上的“单位”。
“都放这儿吧。”她又说。
我的心这下才彻底放松了。
“我以前写的不多,更没有在正式发行的报刊上发表过。”
“那你这还是处女作啊?!”
“嗯,是吧。”我心里有些羞愧,脸几乎要红了。
“你要是早来一两天,《草原上的野韭菜花》能赶上本周的‘杂话呼伦贝尔(专栏)’,现在只好给你安排在下周三,九月二十五号的那一期。”说着,一手按键,屏幕上映现出已排好的“杂话呼伦贝尔”专栏的版面。
“行,挺好。赵编辑,您看我该怎样写,写些什么?”
“以外地人的眼光看呼伦贝尔,多写写散文,每篇字数在三千字以内。”
“不过,我们报纸的稿费不多。”她又说。
“没什么,这并不是主要的。”我说。
“来稿中百分之七十是文学稿。”她说。
从她的这句话里,我感到了当编辑阅稿的辛劳,文学工作者之间的竞争。
在等待第一篇作品发表的时间里,我又赶写了朗颂诗《共度金秋》。
九月二十五日下午,我在报社见到了载有《草原上的野韭菜花》的当日《呼伦贝尔日报》。我的手写稿第一次变成铅字了!我第一次得到了媒体的认可!而媒体是公众的代表,媒体是公众的眼睛啊!
我向赵编辑要了两份这一天的报纸。一份长久留存,不再示人。另一份便于向熟知我或想知道我在干什么的人展示。
在离开报社走回旅店的路上,只觉得全身轻松,一股力量将我托起。嘴里甜甜的。——我过节了!
这一年的中秋节确实是在呼伦贝尔度过的。吃的是呼伦贝尔产的月饼。
“十·一”国庆节之后,我在家里收到载有《共度金秋》的十月一日那天的《呼伦贝尔日报》。
时隔五天,有我两篇稚拙的文章见报。自写作以来,我第一次感到这么幸福、这么充实。我有点找着“感觉”了!我“入围”了!!——诚然,才刚刚开始。虽然,还不能预测我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能走多远,但,我愿意并有决心认真对待行将出手的每一篇文章,不断总结经验,努力做好。
后来,《草原上的野韭菜花》一文经呼伦贝尔人民广播电台配乐播出。
再后来,《草原上的野韭菜花》又经《呼伦贝尔日报》社蒙编部译成蒙文登载在二零零三年一月二十三日的《呼伦贝尔日报》蒙语版上。
呼伦贝尔的灵山秀水、一草一木,良好的人文环境给了我创作的灵感,激发了我长久的创作热情。
《呼伦贝尔日报》社、呼伦贝尔人民广播电台,两家地区级媒体没有嫌我不是名家、写作不够嫌熟。我在这里体验到了文学作品从构思——成文——发表——到获取邮寄稿酬及报样的整个过程。她们帮助我找回了自信。驱除不再“上班”的心理失落,燃起了我壮年人生的希望之火。
呼伦贝尔是我首次发表文学作品的地方,她对我人生的意义非同一般。《呼伦贝尔日报》社扶植了我,呼伦贝尔很多的人、很多的事儿感动了我;我隐约感觉内心里有一种依恋,背后有一种依靠。我这株生自大庆红色草原的野韭菜花,初开在呼伦贝尔草原……
我感激呼伦贝尔。
蒋恩广,汉族,出生于1950年6月,杜尔伯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