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利不能与其他女人做爱,这是不可能的。你不能对你的影子不忠,失去它,就是失去了灵魂。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也不想要孩子。那些胚胎使我恶心。他们胚儿的形状使我十分心烦。我也不愿意像其他天才一样生个白痴。
我也不愿意去面对加拉有一天会死亡的现实。我的思想会调动所有的资源去挽救她。但是通过加拉的训练,我确信我会把才智保持在热爱生活的水平。尽管今后我会克服种种难以计测的痛苦,但她将永远是不可替代的。此外,我经常会想到她的死亡,从我们相爱的第一天开始,我似乎就为这个悲剧作好准备了。今天,加拉仍和第一天一样说她死的时候将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在我们第一次做爱后的第二天,我在菲格拉斯送她坐火车去巴黎,看着她离开,不管我是多么难过和爱她,我可能会说一句:“终于剩下我一个人了。”因为没有什么能比发现自己真实的尺度和忍受孤独更伟大的了。加拉教会了我这一点,所以像她所希望的那样生活将是一种向她表示尊敬的方式
那时,尽管我还是那么的骄傲,可我却几乎适应不了没有她的生活,仿佛是中了魔法,我在一切印有她印记、香气和回忆的东西里寻找力量和勇气:一双旧草鞋,一件泳衣,一颗鹅卵石。我把它们捏在手里,开心地闻着它们的味道,试图重新捕捉到她存在和生命的气息,用它们仍在散发的磁力温暖我的心灵。
我还有工作。我把自己锁在菲格拉斯的工作室整整一个月。我完成了《伟大的自慰者》和《保罗艾吕雅的画像》。我觉得我有义务把这张诗人的脸永远固定下来,因为我在他的天堂里偷走了一位缪斯
夏天结束的时候,我动身去了巴黎,为11月份我在戈曼斯画廊举行的第一场展览作准备。那段时间给我留下了一系列强烈的意象,这里面体现着一种故意失败的快乐。
在花店里,我没有足够的钱去支付我刚为加拉定的一百朵玫瑰。
我等到最后一刻,才去见我朝思暮想的加拉。
我们在斯蒂热丝和巴塞罗那度完蜜月之后,我让加拉独自一人回巴黎,而自己则去看望父亲。他对我说,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我会娶一个俄国女人为妻。他认为加拉是个吸毒者,而且把我变成了个贩毒者。在他眼中,这就是为什么我能赚到这么多钱的原因,任凭我如何解释,但都没用。
他写信跟我断绝了关系。我痛苦不堪,剃了光头,在离开卡达盖斯之前把头发和充满女人阴部芬芳的海胆空壳一起埋到了地下。
我登上了俯瞰卡达盖斯的最高山冈,凝视着我的故乡,向它作最后的道别。我光着头动身去巴黎,这是一幅苦恼、痛苦和悲伤的图画,标志着我走向成熟,也是磨难的一个个界碑
在巴黎展出的所有作品都卖出去了,我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加拉刚刚抄完我打算出版的《看得见的女人》的手稿,而布努艾尔想要我们马上开始撰写《黄金岁月》的剧本。这是一部由诺埃尔子爵投资一百万法郎的新电影。在那些日子,这可是一笔惊人的预算。我生命正翻开了新的一页,我正从阴影走向光明
和加拉一起生活成了我最想做的事情。我要了解她,占有她,消化她,融化到她的内部。我头发光光,双目如火,看上去恰似一个宗教审判官,但却是一个充满爱心的审判官。加拉明白,为了经受住生活的考验,我们两个必须逃离这个世界,夫妻两人单独呆在一起
我们住在位于卡利·勒·鲁伊、靠近里维埃拉海岸的一个小旅馆里。我们租了两个房间。一个房间里放着我的画架、书、画笔和一幅受阿青姆博多研究启发而作的油画《无形的男子》。另一个房间里放了一张床。他们把三餐送到我们面前。我们把门开了一个小缝,大小只能允许侍者或是女仆进来。
这种疯狂的爱情使我像一个物理学家或考古学家一样小心、系统地探索着加拉。我牢牢记住了加拉的每一寸肌肤,以此去捕捉它们密度和颜色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从此找到正确的方法去爱抚每一寸肌肤。我很想画一张她身的地图,上面完美地标示出肉体的美丽、优雅的区域和能引发快感的地方。
我连续几个小时盯着她的乳房,乳房的曲线、乳头的构造、乳晕和在蛛丝般透明下流淌的淡蓝色的小静脉。她的背部关节优美,小小的肌肉充满力量,美丽和兽性合二为一,使我着迷。她的脖子纤细中流露着优雅,她的头发,阴毛和芬芳使我迷醉:她的嘴、牙齿、牙龈、舌头彻底征服了我,带给我一种我甚至从未怀疑过的快乐。我变成了一个性变态的人。我疯狂地沉迷于做爱,在本能的最终释放中贪婪地吸食疯狂。
甚至今天,每当我回忆起我们沉迷于性爱中的激情时刻,那些放荡的交欢场景总是历历在目,在疯狂中充满肉欲而又完美至极。我们像两个沉湎于性的修道士,在每天的每个小时里都在表演对他们神的崇拜。
仅仅因为缺少钱几个银币一使我们再一次浮出了水面。接着一切都有了银色的光泽:冬日灰白的太阳、风景和我们无血的肤色。我们踉踉跄跄,目眩的眼睛因快乐而膨胀,在太阳光线的牵引下,我们一直走到了咖啡厅。加拉点了一顿奢华的午餐,庆祝我们重返生活。在吃饭时,我们俩制订重新筹集资金的策略。那天早上,我们收到诺埃尔子爵寄来的信—我们盼望这封信已经好多天了,因为加拉读过了寄来的卡片,预言马上会有一封代表伟大友谊和巨额钞票的信—信中他告诉我们我的画商戈曼斯快要破产了但另一方面,子爵想要买我的下一幅作品。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加拉决定立刻去巴黎,收回戈曼斯欠我们的钱,我去诺埃尔子爵在依列斯·圣贝尔纳的城堡拜访他。我们决定两万九千法郎是向拥有他这样身份、思想和财富的贵族索要的合适的预付款。
加拉走了,接着我收到了一个清扫地板的侍者打来的电话,他吓得不轻告诉我在打扫旅店大厅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主人的一幅画,而且他的扫帚柄还从中间穿了过去。如果我个艺术家——不能找到一个方法修补这个损伤的话,他很明显会失去工作。我仍然是个充满爱心和同情心的人。我同意了,我非常仔细地清除掉了所有破裂的痕迹。我以为好事做完了,谁料到吃饭时间,侍者为了表示感谢,竟拿来了三打牡蛎恳求我接受。
我刚听说生产牡蛎的河床上正流行着一种传染病。一想到要吞下这样一个软体动物就使我倒胃,感觉一阵阵恐惧。我正考虑着如何处理掉这盘东西,但是这个男人感激涕零,他亲手把它们剥开,一只一只地递给我,想要亲眼看到我吃下它们。我以为我会死,接下来两天,我就在等待死亡,恐惧吓得我直流冷汗。那天晚上,我决定我再也不做好事了。我真的这么做了,只有加拉一个人可以拥有我的慷慨和用心的照顾。
我亲爱的贝雅特丽齐走了,我又有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这和诺埃尔子爵的支票有关。从他的别墅回来以后,我把一张粉红色的纸铺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考虑了很久:它的形状,微妙的色彩,字母印刷的方式,手写的数字和签名,似乎所有的这一切都在创造一幕使人迷惑的庆祝金钱万能的演出。但是这张小纸值数百万法郎啊,在那些符号下面,隐藏着火药般令人震慑的力量,这张支票会变成一个装满金条的盒子,或是食物和衣服。在我看来,钱夹里装了这张支票就似乎有了盔甲的保护和一个王子的力量。一大群想象中的侍者在我身边打转,他们满怀敬意,对我任何的想法都言听计从。我只要抬起一根手指,一切都变得容易了。有志者事竟成嘛,金钱是一根神奇的魔杖。等到加拉回来,我已经被金子弄得眼花缭乱了。
链接:《疯狂的眼球》
副标题: 萨尔瓦多·达利难以言说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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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利的敏感性如何显现
达利怎样知晓国际艺术运动
那时,达利的哲学立场是什么
达利对同学的影响在哪里
达利如何回忆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