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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小玛德莱娜点心的敏感与诗意(1)

时间:2020-10-18 15:32:59    来源:

作者:程庸
保罗·维勒里评价里尔克的一段话正好用在普鲁斯特身上珍贵的里尔克(普鲁斯特)!……我视他为这个世界上最敏感的人,最富于灵性的人,他经受了精神的一切奇异的恐惧,了解了它的全部秘密。”当然安德烈·莫洛亚的论述更具有针对性:“好几项特征注定他(普鲁斯特)日后要从事写作。他的气质是神经质的,敏感到病态的程度……他遇到最细微的不和谐也如同受到伤害,最淡薄的敌意或者最不经意的可笑行径都会在他心头留下痛苦的记录。换了一个躯壳较厚的人,有些场景不会产生持久的印象,碰上他却会终身难忘

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就是一部由一系列敏感的事件组合而成的大书,或者说是敏感世界里登峰造极的大书。作者因为敏感,秉持着这种悟性,能够撷取许多被常人忽略的生活场景与细节,再凭借非凡的才华与渊博的知识,构成了这一部被视为“长河”的书。此书七大卷,洋洋几百万言,很少有人花闲工夫去耐心地读,且人物众多,关系复杂,如果有一眼没一眼地阅读是很难记住长长的名字和乱稻草一般的情节而且这又是一部“完全不像传统小说的书”(普鲁斯特语)。不像传统小说那般故事分明、块面清晰。作者不愿叙述一个故事或是抒发某一主题,米歇尔·莱蒙在《法国现代小说史》中说,“普鲁斯特想说出全部蕴藏在他心里的话。他的书就是他一生的总结。”作者不愿采取一波三折的架构,不愿在他的小说里出现发展、高潮、尾声这种戏剧性太强的形式。这部像日常生活那样存在的小说,由于她的革命性,被许多评论家命名为欧洲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小说。普鲁斯特的小说革新,同时也把许多读者的胃口给“革”掉了

通常的读者被《基督山伯爵》、《茶花女》、《贝姨》等养惯了胃口,一下子来了一种让心灵自身流动、自身说话的完全不同面貌的小说,自然有些适应不过来。

这七大卷的小说怎么来读?除去评论家的读法不说,这儿只注重消遣性的阅读,这种阅读只要抓住几根主线就可以了,主线读通了,有时间再读一些次要的部分。毕竟是读洋人的小说,你要想读中国四大名著一样服帖自如,进出随意,是不现实的。读这样的小说,来个不求甚解了解了六七成也就够了。况且这是一部巨著,曾被誉为“百年遇的杰作”,这样的书,总应该读一下,即使是附庸风雅,也未尝不可。

书的主线并不复杂,主要写了一个年轻贵族的心灵史,他的爱情,他的社交,他的迷茫,他的苦闷,他的忧郁,他的敏感,他的写作经历等等,特别是他的敏感和忧郁笼罩住了整个小说,成了小说的基调。小说以心理分析见长,特别是把主人公的心理剖析到丝丝见线的地步,它之所以被称为小说中的小说,孜孜以求也因为这个原因。普鲁斯特与其他文学家一样,义无返顾地探索着人们的内心,寻觅人们生活的隐蔽所在,也因此极大地丰富了人类对自身的认识

主人公一早醒来,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童年时代姨妈经常拿浸泡在她煮过的椴花茶中的“小玛德莱娜”点心给他吃,这种特有的味道不仅妙不可言,且常常使他浮想联翩,成为他回想和打开逝去生活的最敏感的鼠标边》中,主人公长久地看着山楂树对语,那情景像一棵树一样无法移动

在司空见惯的景物中看出不凡,这一切皆来自他敏感的触角。书中对马尔丹唯尔钟楼不厌其烦的描写,多少有点令人惊讶,钟楼在欧洲人眼里太普通,有没有必要这样大写特写?但事实上,作者笔下的钟楼是那么地与众不同。

常见的钟楼在作者的脑海中产生这么多美好的意象和词汇,这不能不说他的敏感和才华高于常人。敏感使他的视角变得宽广,敏感使他不满足于皮相的观摩,而形成一种“地毯式轰炸”似的由表及里无一遗漏的观察方式。正如主人公说的“我就聚精会神地眺望某些使我不禁凝目注视的形象,一片云,一个三角形座钟楼,一朵花,一粒石子,我感到在这些迹象下面,也许有着某种并非我着意寻觅的东西,它们用难解的符号表达出一种思想,这种符号通常人们认为只能表达物质的东西。”而且,“在作者的心灵中唤起一种强烈而神秘的喜悦,这激励他排除万难去弄清他所感受的印象的性质。动情的回忆也启发了一个类似的过程块浸泡的点心的香味,一把饭匙撞盆子的响声,接触到上过浆的餐巾,在坎坷不平的路径上的一次跌交,这许多感觉都驻留在永不磨灭的回忆大厦之中。”(米歇尔·莱蒙语)。这座出色的大厦的丰富性来自主人公敏感的丰富性。或者说没有这种丰富的敏感,很难形成他的文学性。从此意义上说,如果要问什么叫文学,读了这本书,就知道文学应该需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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