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庸
烘托是小说创作中常见的手法,与对比一样,可以被初学者所习用,这些手法虽然很容易得手,但要写出高明、写出新意并不容易。同样,烘托不能仅仅局限于皮相的、幼稚的关系,而应当建立在隐蔽的、巧妙的对应中
世界象棋冠军在开往阿根廷的远洋客轮上,大摆威风,与乘客们集体对垒,他孤军作战,却轻松地战胜了广大人民群众。这样开局,显然为了烘托象棋大师的突兀与不凡。其实有想象力的读者能够猜测,小说的重要人物往往不会在一开始就一览无余,在描写这个冠军时如果表现出足够的坦率,那么他可能只是一个陪衬人物。是的,作者的棋盘里,象棋冠军仅仅是一个马前卒,为更重要的人物出场鸣锣开道。他被别人烘托,同时他也烘托了别人。第二盘开局后,人民群众又抵挡不住了,正在岌岌可危时,一个陌生人来了,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人民群众这一边。他的几步妙着,立刻化险为夷,最后逼平了冠军。这个逼平显示了作者的内行与写作的老道,象棋不像其他,通常不会轻而易举地反败为胜。能在险恶的情形下扭转局面,造成和局就是胜利。如果陌生人的来到,很轻易地战胜冠军,这样的烘托就显得生硬,不够含蓄。冠军不服气,希望再摆一盘,决一雌雄。但这个陌生人拒绝比赛。于是故事的看点转移到了他的头上,他就是象棋冠军为之鸣锣开道的人物。原来他是一个维也纳律师,被纳粹迫害,投进了监狱,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提审时他捡到了一本象棋书。这本书就伴随着他的监狱生涯,长年累月,他研究这本书,直至把它背得滚瓜烂熟,最后精神失常。出狱后,他见到象棋就会神经紧张,医生叮嘱他必须远离象棋,他已经患了“象棋中毒症
出于这个原因,他从不轻易地与人对弈。此刻冠军与人民群众不断地怂恿与逼迫,他只得陪冠军上阵。这一次冠军使出浑身解数,并不惜用拖延时间的下三滥战术来面对他,这种手段正切中了他的要害,因为使他受伤的不是象棋,而是时间拖延时间使他变得焦躁不安,旁边的“我”忍不住叮嘱他别忘了医生的话。其实作者并不想写出谁胜谁负,若按技术论,冠军显然不是他的对手,作者要通过他的精神失常来控诉那个非人性的时期。当然小说的高明在于,通篇没有出现“控诉”两字,只刻画了一个在那个时代幸存下来的、精神状态处于一半清醒一半失常的人物。而这个刻画主要采用了烘托的手法
中外文学史上写象棋的小说不多,茨威格的这部小说《象棋的故事》(《茨威格小说集》百花文艺出版社,高中甫韩耀成等译)堪称名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