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钱永明 男 1990年中师毕业,曾在嘉兴市区某小学任教多年。现就职于一家外资快速消费品公司,从事销售管理工作。喜欢文学,闲暇时光最爱阅读,也习惯把生活所遇所感用文字的方式记录。
台湾是我很久以前就想去看看的一个地方,不只是因为从地理空间上来看她很近,那道浅浅的台湾海峡在若大的中国版图里简直就是跨一脚的距离。而让我一直以来很想跨过去看看的却也是因为她的距离,那段虽同根同源却隔海相望,曾经遥远莫及却又近在眼前的距离。
是啊,今天的大陆已经随处可以遇到台湾来的朋友,他们的身份早就远远不止游客一种。从三十年前那一碗国民方便面开始,这里的人提及台湾,脑海里浮现的已不再只是那支扛着青天白日旗的败退军队以及某位清瘦的浙籍政治人物,更多的是说着同一种语言但又明显与我们区分了籍贯的族群---台湾人。在他们身上,分明能清晰闻到人间烟火的气息。
从行销大江南北的超级品牌老板到奶茶店嗲声嗲气的小妹,从穿行于钢筋楼宇间的西服白领到乡野小镇上的台资工厂厂长。他们在人间烟火中过着营生,他们与这边的另一群中国人在同一个锅里吃饭,或艰难或畅快地生生不息着。与他们中的大多数交谈,感觉到的是源头上的似曾相识,却又自然不自然地需要调整一下语序乃至思维的频率。
那儿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呢?一个版图里连在一起的距离,也都是炎黄血脉的传承,却又天天喊着统一。是的,生活中人们在企盼中天天念叨的往往是因为一直在想但确实还没达成的。
记得年少时刚看台湾拍的电视剧,简直是春天里吹来的东南风,原来生活可以如此带着色彩地展开!林青霞,秦汉,还有个女艺人叫刘雪华,那些教科书式的言情故事今天看来或许有些可笑了,但那时的确让人充满了对海峡对岸那个小岛的向往,或许因为那时青春的年龄,也或许因为那时我们实在是没见过世面吧,总之今天我们的儿女已全然没有那份感觉了。
以至于我年前提出春节在国内的三口要去台湾旅行的计划时,在美国读本科的大女儿诧异地问我台湾有啥好玩吗?一下子我的确被问住了。是啊,台湾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如果硬要我说,也许我也能勉强想起小时候课文里提到的阿里山啊,日月潭啊之类两三个吧,不过我一直以来有想去台湾看看的理由似乎从来都不是那几个景点,但我执念着想去,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为了体会海峡两岸那段既近又远的距离。
今天对于我们来说世界上绝大多数地方,只要想去除了预算的问题外都应该没有太多障碍了,当然也包含跨越这段浅浅的台湾海峡。不过对于目前还未开放自由行的内地城市,常规去台湾的途径好像还是只有旅行社跟团旅游一种,就如我户口所在的嘉兴。
旅行于我已经好多年不愿意选择这种出去时不需要智商但出去后在购物店又充分考验智商的方式了,好在万能的淘宝很快就帮我们搞定了医美签入台证。这种入台方式需要额外付出一点金钱与时间的代价,境外第三地转机并在台期间接受一次象征性的体检,其他行程等同于自由行。
在从澳门飞台北的航班上除夕的夜色一点点降临。机舱里出奇地安静,这趟航班少有似我们一家三口这样的旅行者,登机时我就注意到同行者多半是些在内地或港澳忙到最后一刻匆匆赶回去过年的台湾人,有些还来不及换下工作服,一个简单的挎包以及那本绿颜色的护照,或安静地闭目休憩,或凝视舷窗下的点点灯火。
桃园机场延续了飞机上的安静,连灯光都是淡淡的,仿佛是怕打断在这除夕时刻每一个匆忙回家的人内心一片关于家的思绪。入境通道排满了人,或低头用手机打字联络着,或凝视前方的队伍,偶尔有人耳语交谈。
想起早上从杭州出发时,因为某个口子设备卡了,队伍后面的催促声此起彼伏。还有位彪悍大妈,因为出境排队遇阻与边警勇敢对怂。此刻望过去,黑头发黄皮肤的一群人中夹杂着少数几个老外,场景相近而噪音分贝迥异,墙头的几段提醒文字形状熟悉笔画陌生。
台湾到了。一道海峡的距离,没有出国,但分明闻到了已经离开的味道。
提前在携程订了从桃园机场去台北市区酒店的接机,一出关马上微信联系司机。其实飞机从澳门飞出来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虽然不是我的原因,但还是多少觉得有些愧疚。师傅停稳车,轻松的笑容和搬行李的动作没有给到我压力。
丰田车在夜色及一丝绵绵细雨中行驶在机场高速上,一路开始交谈。立辰师傅,从南部来台北谋生开专车,台北的消费比南部高很多,但工作机会也多些。问我们的行程,建议我们去哪里吃牛肉面哪里吃卤肉饭哪里买水果。聊起台北的房价,谈到大学生在台北的起薪,说到大陆的发展。
车窗外不时有燃起的烟花,提醒着我们这是个中国人特殊的日子。而对于此,大家却心照不宣般丝毫不在意,大概这根本不需要提及,因为我们都知道凡是中国人过年也都是这个样子吧。
当时我忽然想,原来熟悉与不熟悉,与相隔的距离无关,看的其实是大家是不是在想相近的问题。勤劳工作,攒钱买房,追求美食,盼孩子出人头地。哈,烙进中国人骨子里的不外乎这几样事。一看脸,一聊这些事,马上找到知音的感觉。
台北的酒店是在出发前在携程订下的,与其他多数境外酒店一样,出示证件入住,房间钥匙早就备好等着你到了来拿,也没有押金一说。发现设施虽然有点旧了,其他都还好。前台,电梯,过道,房门,地毯,床品,卫生间洁具都没有不干净或不好用,一股浓浓的日式格调。
转机折腾一天,终究是累了。打开电视机,台湾的春晚,几个艺人台上也是说说唱唱,但与大陆虽然收视率已经逐年下降但依然霸气十足的春晚完全不在一个重量级上。罢了,洗洗睡吧,明天开启台湾新春之旅。
早餐的东西还实在,能找到几种中式和西式的常规点心吃饱,水果盘里的凤梨很甜。打开事先下载好的谷歌地图搜索附近,看到小有名气的歪筒邮局就在这个街区,于是就拉着小妞循着去。拐了两个街角,开始问人。似乎附近的人对此不关注,问到第三个对向走来的大姐,费力想了两秒钟后,告诉我们好像再往前走一段就是,但说似乎现在邮局已经弃用这两个歪筒。
我们有点小失望,大姐好像也有点抱歉似的走过去。我与小妞原地徘徊了一小会儿,正商量是否回去,却听到刚才大姐在走过去的方向朝我们喊话,一边喊一边向我们招手,怕我们没注意到,她开始往回小跑着走来。原来她发现两个歪筒邮箱就在前面,欣喜地回来通知我们。后来我和小妞站到那两个邮筒前,一红一绿两个筒是台湾邮政的标准配置,两根立柱斜着从地面支撑起来,一丝简单的调皮。
说实话我丝毫没觉得这有多少大的创意,以至于普通得如果让我从他们跟前不经意走过,我根本就不会注意。但我还是在邮筒前与小妞相互拍了照片,因为我们的慕名而来,也因为台北第一个早晨给我们带来的一丝温暖气息。除了因为这里的纬度下移而带来的气温上移,还有似已离境又感回到故土的陌生温暖感。
想想倒是:只要你有心,一个简单的创意也可以让人留恋,而生活除了生还有活,生是存在与延续,活是生动与美丽。就如这对调皮的邮筒以及那位指路大姐,原本都很普通,在同一时空出现却成了一道难忘的风景,让人心生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