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雪下了许久,积了很厚,究竟多久、多厚,我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记得多年了没有遇到过那样一场雪,还记得的是雪后,六爷逮了一只兔子,死了一只猫。
少年时,我一直有一个愿望,下大雪的日子,牵上土狗小白去山上抓一只兔子,小白倒是很兴奋,很积极,可每次都无功而返,只是一次次把希望留到来年冬天。
听说六爷逮到了兔子,我就马上往他家赶,可还是晚了,我没有看到活泼可爱的兔子,兔子已经进了蒸锅,端出来,那时的我已经分辨不出和猪肉的差别了。
积雪的那个晚上,我在外婆家,第二天赶回来时,已经快中午了,以后很长时间我都在想,如果不去外婆家,六爷逮的兔子就是我的了,我家的小白比六爷的老花跑的快多了。
六爷夹了一块兔子肉给我,我没有接,转身跑了,我想要的只是一只能蹦跳的兔子陪着玩耍,而不是一块喷香的兔子肉解馋。
我心里有些责怪六爷了,责怪他把那只我尚未谋面的兔子杀生吃了,一下午我没有去他家。
六爷住在我家屋后,是个篾匠,我很少看到他做簸箕、谷萝、米筛之类的家庭小物件,他只做炭篓。
那时村子附近有好多煤窑,煤炭都是用炭篓盛装从地下运到地面的。六爷手艺好,炭篓做的扎实,找他定货的人多,似乎一天到晚都做不完,晚上也经常加班到半夜,甚至天明。
这并不影响孩子们对六爷工作间的喜爱,因为有更多的材料制作竹刀、竹剑、竹枪,休闲的时候,六爷还会露上一手,亲自给年龄小的孩子做把宝剑,会在剑柄的顶端车个眼,让你回家挂上红毛绳当红缨。
再去六爷家,是第二天了,确切地说第二天晌午听说六爷的猫死了后,心里有些平衡了,似乎觉得给小兔子出了口气。
有人说六爷的猫是热死的,也有人说六爷的猫是冻死的。六爷的猫是黄颜色的,两只眼睛像宝石一样晶莹,白天六爷忙碌的时候,它就跟着蹦来蹦去。
也许是吃了两块兔子骨头,吸收了兔子的天性,猫一下午蹦的更欢,傍晚掉进水缸了,起来后水淋淋的瑟瑟发抖。六爷心疼了,用竹片子烤了一堆火,给它烤火,烤到半夜,身体烤干了,毛也烤没了,第二天早上,六爷发现时就已经冻僵了,无力回天。
那年雪后,我再也没有和小白去追逐兔子了,再后来小白死了,再后来我再也没去六爷那儿制作竹刀、竹剑、竹枪了,因为六爷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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